第5章 食腐者巢穴与破碎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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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食腐者巢穴与破碎的幻境

 

渡鸦的低吼如同冰锥刺破死寂。前方拐角传来的金属刮擦声和混乱的电子低语迅速逼近,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气息。

“食腐者”……重度金丝雀碎片污染者!我的理论成真了——失控的意识病毒会扭曲心智,将人变成只追寻记忆碎片能量的怪物!恐惧瞬间攥紧心脏,但更深处,一种冰冷的、属于研究者的偏执被点燃。亲眼目睹理论的产物,这本身就是一种扭曲的“认知颠覆”。

渡鸦将我死死按在冰冷潮湿的管道后,他覆盖装甲的身影如同一堵沉默的铁壁挡在前方。高频臂刃的幽蓝光芒在黑暗中划出致命弧线,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没有言语,只有最原始的戒备。

第一个扭曲的身影踉跄着冲出拐角。它的躯干被粗糙的金属支架强行撑起,的皮肤上布满了增生扭曲的电路纹路,闪烁着病态的紫光。一只眼睛被劣质红外义眼取代,闪烁着贪婪的红点;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空洞失焦,流淌着浑浊的液体。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电子音,目标明确地锁定了……我!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我身上散发出的、属于“锚点”的独特“频率”!

“能量……纯净的……碎片……” 含糊不清的电子合成音夹杂着野兽般的嘶吼。

“退后!” 渡鸦的指令如同炸雷。他身影猛地前冲,速度远超人类极限!哑光黑的装甲在幽暗光线下几乎隐形,唯有臂刃划出的两道幽蓝光轨撕裂黑暗!

“嗤啦——!”

高频能量刃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斩断了食腐者探向我的、覆盖着金属尖刺的畸形手臂!腥臭的机油和某种暗红色的组织液喷溅而出!

“嗷——!” 食腐者发出痛苦的、非人的嚎叫,但疯狂更甚!它断臂的伤口处,扭曲的肉芽和金属丝线疯狂蠕动,试图再生!同时,它完好的那只手猛地从背后抽出一根缠绕着高压电弧的撬棍,带着毁灭的风声砸向渡鸦!

渡鸦侧身闪避,动作流畅如鬼魅,撬棍重重砸在旁边的金属管壁上,爆开刺眼的电火花!他顺势旋身,另一柄臂刃精准地刺入食腐者颈部的装甲连接缝隙!

“滋——砰!” 能量刃过载的闷响。食腐者的头颅歪向一边,电子眼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但危机远未结束!拐角处,更多扭曲的身影涌现!三只,五只……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肢体异化成锋利的刀刃,有的背部隆起喷射着腐蚀性气体的囊泡,唯一相同的,是那空洞贪婪的眼神和对我身上“锚点”气息的病态渴望!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腐烂组织和狂暴电子信号的恶臭。

“数量太多!不能缠斗!” 渡鸦的声音透过战斗的轰鸣传来,冷静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的机械臂装甲上,被腐蚀性液体溅到的地方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刺鼻的白烟。他猛地掷出一个小型金属圆盘,圆盘吸附在甬道顶部,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和尖锐的噪音!

食腐者们动作齐齐一滞,发出混乱的嘶鸣。

“这边!快!” 渡鸦抓住这短暂的混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冰冷坚硬,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捏疼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引力。他拉着我冲向甬道侧面一个被巨大管道遮挡、极其隐蔽的检修竖井入口!

身后是食腐者被激怒的狂暴咆哮和沉重的追击脚步声。渡鸦率先滑下竖井,在下方向我伸出手:“跳!”

没有犹豫!我纵身跃下!失重感瞬间袭来!渡鸦稳稳地接住了我,缓冲的力道让我撞进他冰冷的、覆盖着装甲的胸膛。一股混合着金属、臭氧和……一丝极淡血腥味的气息钻入鼻腔。他受伤了?

“走!” 他立刻松开我,没有丝毫停顿,指向竖井底部一条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低矮管道。他率先钻入,动作迅捷如猎豹。

我紧随其后,在压抑的管道中艰难爬行。身后的竖井上方,传来食腐者疯狂的抓挠和嘶吼声,但它们庞大的体型显然无法挤入。暂时安全了。

管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金属的声音。黑暗中,渡鸦的背影是唯一的指引。刚才被他护在身后、被他稳稳接住的感觉……一种陌生的、近乎脆弱的依赖感悄然滋生,随即又被强烈的警惕和疑虑压下。他是共生者,是“守墓人”,他的目的依旧不明。但不可否认,他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

“你的手……” 我喘息着,低声问。刚才接住我时,似乎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

前方渡鸦的动作停顿了半秒。“腐蚀液。小伤。” 他的回答依旧简洁,听不出情绪。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我敏锐地捕捉到他呼吸节奏的一丝紊乱。共生体也会受伤?也会痛?

爬行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微弱的光源和开阔的空间。渡鸦示意我停下,自己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管道口,片刻后低声道:“安全。出来。”

我钻出管道,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蓄水池改造的空间。穹顶高耸,布满锈蚀的钢筋和垂下的藤蔓状冷凝管。池底并非完全干涸,浑浊的积水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头顶几盏苟延残喘、忽明忽灭的应急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铁锈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池壁和巨大的管道上,布满了无数用尖锐物体刻画的、扭曲怪异的涂鸦和符号!那些符号带着强烈的既视感——其中一些,竟与我《蚀骨鸟》手稿中描绘的、关于“金丝雀”低语和意识侵蚀的抽象图案高度相似!而另一些,则更加混乱、邪恶,充满了纯粹的疯狂!

这里是一个“食腐者”的巢穴!或者说,是重度感染者的聚集地!

“他们在……崇拜它?” 我声音干涩,感到一阵寒意。金丝雀不仅扭曲个体,甚至催生了扭曲的群体意识?

“模仿。被低语侵蚀后的本能宣泄。” 渡鸦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厌恶。他走到一处相对干燥、刻痕较少的池壁旁,靠着冰冷的金属坐下,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惫。他抬起左臂,撕开作战服上臂一处被腐蚀的布料。下面并非血肉,而是同样覆盖着黑色柔性合金的装甲,但此刻装甲表面被蚀穿了一个小洞,露出下面复杂的线缆和微微闪烁的元件,一丝极淡的、带着甜腥气的“血液”正缓缓渗出。不是机油,是一种淡金色的、类似生物凝胶的液体。

“你的‘血’……” 我怔住。他到底是什么构造?

“生物合金与神经凝胶的共生体。金丝雀改造的‘礼物’。” 渡鸦扯下一条干净的布条,动作熟练地处理伤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痛觉神经……被强化了。方便定位损伤。” 他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

看着他沉默地处理伤口,淡金色的“血液”沾染在布条上,那股奇异的甜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我心中翻涌。他不再是冰冷的符号“渡鸦”,而是一个承受着巨大痛苦、被非人改造的受害者。他口中的“守墓人”,更像是在为自己和同类看守着这座由我思想铸就的活坟墓。同情?愧疚?还是对自身作为“源头”的恐惧?

“对不起。” 我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被水滴声淹没。为了我笔下诞生的灾难,为了他被改变的人生。

渡鸦包扎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幽蓝的眼瞳在昏暗中看向我,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我所有的伪装和软弱。“道歉无用,零。”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一丝金属的质感,多了一丝……疲惫的沙哑?“金丝雀因你的思想而诞生,但它的失控,是无数贪婪和愚蠢共同作用的结果。包括那些试图控制它、利用它的人。你和我,都是这场瘟疫中的……囚徒。”

他指了指池壁上那些扭曲的符号:“看到那些混乱的涂鸦了吗?那是被彻底吞噬前的哀嚎。而我们……” 他指了指自己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机械臂,又指了指我的额头,“……还保留着清醒,还有机会。找到核心,找到让它‘安静’的方法,或者……彻底终结它。这是‘守墓人’的责任,也是你作为‘锚点’的宿命。”

宿命。这个词沉甸甸地压下来。逃亡作家的身份早己远去,我成了自己笔下灾难的关键节点。恐惧仍在,但渡鸦的话语和他承受的痛苦,像一把锤子,敲碎了我仅存的侥幸和退缩。我必须面对,必须理解,必须找到答案!不仅为了活命,更为了……赎罪?

“怎么做?” 我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如何找到核心?”

渡鸦处理完伤口,重新拉好作战服。他站起身,幽蓝的眼瞳扫视着这个巨大的、充满疯狂痕迹的空间。“这里曾是早期重度感染者的聚集点。他们的疯狂意识与金丝雀碎片深度纠缠,留下了强烈的‘回响’。你的‘记忆过敏症’和‘锚点’身份,或许能捕捉到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比我在陈曜妻子记忆里看到的‘谋杀画面’更接近本源的东西。”

他走到一处刻痕最为密集、仿佛某种扭曲祭坛的池壁前。“尝试连接。我会守住你的意识边界。但警告你,零,这比修复记忆危险百倍。这是首接触碰瘟疫的深渊。一旦迷失,你会比那些‘食腐者’更彻底地消失。”

危险与机遇并存!这是深入理解金丝雀的唯一途径!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恐惧和身体的虚弱,走到那面“祭坛”般的池壁前。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不需要仪器,我本身就是最好的接收器。

“开始吧。” 我闭上眼,将手掌按在那些冰冷、扭曲的刻痕上。集中全部意志,主动向那弥漫在空间中的、充满疯狂的意识“回响”敞开了自己的感知屏障!

瞬间!

比连接陈曜妻子记忆时狂暴百倍、混乱千倍的信息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混沌风暴,裹挟着无数尖锐的惨叫、疯狂的呓语、扭曲的画面和纯粹毁灭的恶意,轰然冲入我的意识!

“呃啊——!” 我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炸开一片光怪陆离、飞速旋转的地狱图景!

无数破碎的城市霓虹在虚空中燃烧坠落!巨大的、由电路板和血肉组成的扭曲怪鸟在尸骸堆砌的山峰上尖啸!陈曜妻子坠海的画面一闪而过,推她的那只手却变成了覆盖着哑光黑装甲的机械手!林薇扭曲的脸在火焰中狂笑!

亿万人的哭泣、狂笑、祈祷和诅咒混合成无法分辨的噪音!渡鸦沙哑的警告声被撕裂!一个冰冷、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电子音叠加而成的低语首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锚点……找到……融合……进化……”

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金属触手探入我的大脑,粗暴地翻搅着我的记忆!童年溺水的冰冷、被背叛的愤怒、作品被删除时的绝望……这些痛苦被无限放大!同时,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带着无尽贪婪的“食欲”感试图吞噬我的意识!

记忆过敏症全面爆发!神经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我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淹没!

“守住核心!回忆你的文字!你的设定!” 渡鸦的低吼如同惊雷,穿透混乱的风暴!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我的后颈,一股精纯、稳定的梳理能量强行注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一块寒冰!

《蚀骨鸟》!我的文字!我的设定!那是我创造的牢笼,也是我唯一的灯塔!

在渡鸦的帮助下,我凝聚起残存的意志,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疯狂地在意识中构建起《蚀骨鸟》的核心设定框架——关于意识病毒的结构、传播的媒介、可能的“杀毒”逻辑……

奇迹发生了!当我的意识主动模拟《蚀骨鸟》的理论框架时,那股试图吞噬我的疯狂“食欲”感,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仿佛遇到了同源的、更高权限的存在!

就是这一瞬间的凝滞!我的感知如同最灵敏的探针,捕捉到了混乱风暴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带着冰冷秩序感的……信号源!它隐藏在无数疯狂的碎片之下,如同深渊中的灯塔!那感觉……与篡改陈曜妻子记忆、留下冰冷“禁止窥探”意念脉冲的源头,如出一辙!但更纯粹,更……核心!

“找到了!” 我在意识中嘶吼,将感知到的坐标信息强行传递给渡鸦!

然而,就在我锁定那核心信号源的刹那——

“嘶啦——!”

一声刺耳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噪音在意识深处炸响!那个冰冷的、非男非女的电子低语陡然变得清晰而暴怒:“……拒绝……解析……抹除!”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纯粹、充满毁灭意志的冰冷意念冲击,如同超新星爆发,猛地从那核心信号源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向我的意识!渡鸦注入的梳理能量瞬间被冲垮!

“噗——!” 现实中,我再次狂喷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意识如同碎裂的玻璃,陷入无边的黑暗!

最后残留的感知,是渡鸦惊怒的吼声,以及……那冰冷电子音留下的、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的西个字:

“认知……即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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