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不久,山野的雪己尽数消融,杏花一夜之间开满了河岸。
高溯在林西县暂居三日,前后与柳从礼密谈数次,仍未理清那条牵连空田案与漕帮旧事的脉络。线索似断未断,查到尽头,却又像被人一手藏起。
“若真有人能将证据封得如此干净,除非是朝堂上极重分量的人。”他在临别时淡淡言道,语气轻,却压得柳从礼一时无言。
——
天光乍暖那一日,林言之正核点货账,霜杏送来一封折好的信柬,信纸素白,字迹熟悉:“春风解冻,愿与林姑娘同踏一程,略借闲趣。”
霜杏低声道:“要不要推了?瞧着……不大像只为踏青。”
林言之拢着信,神色淡然:“不推。”
“姑娘——”
“霜杏,处处避着,反倒叫人疑心。”她垂眸笑了笑,“我与他明处来往,总比暗里忌惮好。”
说罢,将账册轻轻合上:“你看着家里,我去去就回。”
霜杏看她一眼,只得点头。
——
翌日清晨,城外杏林深处,林言之一袭浅青骑装,翻身上马。她原以为他会带随从,谁知高溯也只一人,懒懒立在林下,见她到来,挑眉轻笑:“倒真信得过我。”
“王爷既邀,自然也不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将缰绳拨首,语气淡淡,“何况,旁人也拦不住。”
他听罢一笑,纵马先行,声音飘回来:“倒是你,总叫人看不透。”
杏花风起,花瓣如雪。两骑一前一后,沿河缓行。
“空田旧案,怕还有后续。”他随口说道,神色松散,“只是眼下不急,容我回去再理理线头。”
林言之策马与他并肩,垂眸拂去肩上落花:“你今日找我,便是想说这个?”
“不全是。”他慢吞吞地笑了笑,目光在她眉眼间停了片刻,“也想与林姑娘,说些无关国事的闲话。”
她抬眼看他,杏花影里,他眼中笑意含着些淡淡倦意:“总要有些时辰,像寻常人。”
——
两人一路沿岸折至旧堤,停马歇息。高溯从马鞍取下一只小酒葫芦,递给她:“杏花酒,尝一盏。”
她接过,抿一口,淡淡道:“酸。”
“是啊,”他坐在堤石上,阖了眼,“酸一点好,才省得忘事。”
春风拂面,花瓣落在他衣襟,她抬手替他拂去,他却不动,只睁开眼看她一瞬。
那目光里,有一丝不该说破的情意,静静淌过。
“王爷。”
“嗯。”
“有些事,不说,也许更好。”
“也许。”他笑,慢慢收回目光,“可不说,终归也在心里。”
林言之不再应声,只起身去看河面,水中浮着大片花影,风吹皱了,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脸。
——
临近薄暮,她执意先行,独自归家。高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未动,才缓缓起身,翻身上马。
傍晚归来,林言之洗去一路风尘,换了衣裳,同家人一处用了晚饭。
炊烟未散,霜杏端了碗炖菜坐下,嘴里絮絮念:“今儿街上都在说杏花开了,赏花的人一堆。”
林婉宁捧着碗,抿嘴笑:“姐姐可不是去赏花了吧?是王爷请的。”
林言之挑眉,正要搭话,林溯澜忽然接过话头:“对了,前些天韩公子来过一趟,问了我几件怪事。”
林言之侧过脸:“问你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打听怎么找到鹤台神医,还问起……女子不孕寒疾的病理。”林溯澜想了想,“我也不晓得他问这些做什么,照理他自己也用不着。”
霜杏笑着舀了勺汤,随口打趣:“韩公子那么正经的人,不会是在外头……惹了哪家姑娘吧?”
林婉宁噗嗤一声笑出来:“霜杏姐姐,你胡说!”
林言之摇头,心里却也有些不解,将筷子放下,目光淡淡:“闲话少编。他若真有用,自会说。”
屋里灯火暖融,几个说说笑笑,这话题也就过去了。
当夜,灯火静静映在窗纸上,她坐在榻侧,手指缓缓书页。
韩花之向来寡言,心思深沉,从不做无谓之事。
不孕之事?他忽然问这些,难道与那王妃……有关?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只将这纷乱心事按下。
窗外风过,院中杏花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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