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锈锁缄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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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锈锁缄绣》

 

梅雨季的运河浮着层青灰雾霭,老槐树新抽的芽苞被雨珠坠得低垂,像颗颗噙泪的青珠。秦六跪坐在绣铺案前,指腹着枚银铃——铃身缠满锈色绣线,茜红的线头凝着黑丝,是今早绣娘沈氏从妆匣深处掏出的“绣铃”。这铃原是女儿绣嫁衣时镇线用的,铃面錾刻的缠枝莲纹里,嵌着半缕乌黑发丝,像段绞进时光的执念。

沈氏递来的檀木妆匣泛着霉腥,匣内躺着半双绣鞋,鞋尖铃形针脚与绣铃纹络严丝合缝。鞋膛里塞着张草纸,墨字洇着水痕:“卯时运河边,等君系铃”——是女儿与意中人的密约,却成了绝笔。沈氏棉袄襟口沾着片绣样,是朵没绣完的并蒂莲,花瓣边缘发灰,似被泪水泡得溃烂。

“这铃浸了运河水,锈得连针都穿不过……”沈氏枯瘦的指节抚过铃身锈斑,锈屑簌簌落在案台蓝印花布上(第61章陆母织物),竟洇出茜红血痕。秦六用竹刀刮开缠枝纹,铃内侧真妄纹在雨帘漏光里显形:

- 金纹:腊月廿三,沈氏教女儿绣嫁衣,绣铃随银针起落“叮铃”轻响。女儿把铃贴在脸颊,笑涡里盛着蜜:“铃响嫁良人,声音甜着呢!”

- 墨纹:元宵夜运河,女儿抱着绣绷追意中人,脚底打滑栽进冰冷水里。绣铃卡在船缝,她抓着铃绳下沉,发丝缠进铃口,墨纹里浮着片青,是溺亡时的窒息痉挛。

秦六从沈氏袖中抖出个银线团,线尾系着枚豆小银铃——是意中人送的定情物。线团里藏着半片绣好的鸳鸯,针脚歪扭,是女儿临终前赶绣的。他往铃的缠枝纹里填蚕丝胶(用女儿遗落的绣线熬制),混着梅花露(檐角接的雨水,呼应第62章檐铃)。胶液触锈斑瞬间,绣铃“咔”地弹出缕茜红绣线,线端系着粒珍珠——是女儿藏在铃里的嫁妆,说“等嫁了人,把珍珠绣在盖头上”。

“那孩子总把好东西藏在铃里……”沈氏握着珍珠,指节泛白如纸。秦六用刻刀轻划铃身,锈皮下露出银纹:落水那晚,意中人在运河边等了整夜,手里攥着支红烛(要给绣铃点睛),烛泪滴在铃纹上,凝成半朵并蒂莲(银纹里浮着金,是未说出口的婚期)。

秦六取来茜红绣线(沈氏带来的,颜色与女儿发丝同色),缠在铃口。绣线穿过珍珠孔,打成女儿常用的双联结。新绣线刚系好,绣铃的缠枝纹泛出柔光,似被针线缝补了时光。

沈氏抱着绣铃归程,妆匣里的绣鞋突然“叮”地响了——是绣铃余音透过匣缝,混着雨打船篷的声。陆清菱抱婴儿路过,婴儿小手抓着绣铃银线,掌心映出茜红铃影。狗剩举着泥铃跑来,铃身刻“鸳鸯成对”,内侧用草汁画银纹——原是偷拿沈氏绣样,想帮绣完并蒂莲。秦六往泥铃抹蚕丝胶:“晾晒干,就不会裂了。”

暮色漫过运河,沈氏在女儿落水处放莲花灯,灯上系着绣铃。铃音随水波荡开,水面浮起银纹:女儿着嫁衣,笑把绣铃系在意中人腕上,红烛映得铃身发亮,与金纹画面重叠。老槐树陶铃(第63章)、檐铃(第62章)被雨浇得温润,响成潮声,混着货郎拨浪鼓(第57章灯铃)、寺庙暮鼓(第60章经铃),织成相思网。

修铺案台,铃口掉出的发丝吸了梅花露,蜷成铃形,发丝间缠着银线——是意中人的定情铃线,藏了二十年,仍带着未说出口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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