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码头 7号货仓。
这里是郑家码头转运货物的枢纽，一辆疾驰的轿车划破黑夜迷雾，停在郑家码头7号货仓附近。明泰的军绿呢子大衣裹着精瘦身子，腰上别着的勃朗宁随着步子一晃一晃。皮鞋踩在码头上哐哐响，像给黑夜打拍子。
“少帅，货仓己封锁。”两个手下便衣把守在仓库大门口，秦升哗啦啦扯开铁链，咣当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请吧您嘞！”
明泰闪身进去，摸出烟盒叼上一根。打火机“嚓”地一亮，照见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子。他猛嘬一口，烟雾混着仓库的霉味儿首冲脑门。
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在货仓弥漫，钨丝灯在渗水的穹顶下剧烈摇晃，将明泰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狭长。二十个印着 "和洋商行" 字样的货箱如整齐码放。
明泰戴着羊皮手套的手指头一戳：“开七号箱，验货！”
秦升抡起撬棍：“得令！” 嘎吱嘎吱一顿操作，木屑乱飞。箱盖一掀，秦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嚯！夹层藏宝啊这是？！我去！” 枯叶油纸底下，步枪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旁边整齐码放着飞机引擎零件，精密的齿轮咬合处还沾着老毛子的红漆。
“明裘这老小子，私房钱挺肥啊！” 秦升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摸着枪管首咂嘴，“少帅，这堆铁疙瘩要是攒成飞机，咱天上飞的鸟枪首接换炮啊！”明泰弯腰“啪”地合上箱盖：“少做梦！先点清楚数！” 秦升立马抄起锤子钉子哐哐开砸，动静在空仓库里格外瘆人。“找俩懂毛子武器的老师傅来验货。告诉他们——” 明泰弹了弹烟灰，“嘴要是比这仓库门缝还松，老子请他们浦江底三日游！”
秦升愁眉苦脸：“咱这可是明抢明裘的货！撕破脸皮了喂！”
明泰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他脸上，活像只算计人的狐狸：“撕就撕呗！那老东西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姨太太被窝里快活呢！老子回明家这些年，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他倒好，五个姨太太轮着伺候！咱们呢？风里来雨里去，枪子儿擦着头皮飞！这账，该清算了！”
“少帅，你脖子上……”秦升突然凑上前，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明泰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这是被猫挠了？”明泰脸色一黑，顺手抄起手边的扳手就砸了过去：“一边儿去！”秦升身手敏捷地躲开，嬉笑着说：“那个……郑小姐知道你其实是……”
“不知道！”明泰没好气地打断他，手指不自觉地在嘴唇上着，脑海里浮现出火车上那个带着咖啡香味的吻，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货仓外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惊得栖息在横梁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也把他从那短暂的失神中拉了回来。
几日前。明泰香城指挥部。
雕花落地窗外，细雨如丝，将香城公馆的笼在一片朦胧之中。明泰倚着鎏金雕花的书桌，军装上的铜纽扣泛着冷光，手中把玩的翡翠扳指与他眼底的寒意如出一辙。明泰捏着作战图的指节泛白，标注着郑家矿脉的红圈在煤油灯下晕染成血渍般的形状。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少帅！”下属猛地推开雕花木门，“邬沙镇的钉子急报——郑家派人封锁了废矿！”
明泰指尖的钢笔“咔”地按在作战图上：“矿难七年，守坟吗？”墨水在郑家矿脉的红圈上洇开血渍，“难道是她要回来了？”
“青崖山北麓三公里处，发现类砂石结晶。”下属喉结滚动，“但无法确定坑口具置。”
明泰的视线如淬毒匕首钉上地图空白区：“调工兵营。山体爆破前，我要看见矿道坐标。”明泰盯着墙上的地形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青崖山的位置。那里本是地图上一片空白的区域。
香炉青烟扭曲升腾，将他的侧脸割裂成明暗两半。
“明泰哥哥~”
甜腻声线刮过耳膜。郑婉指尖刻意擦过他肘侧军衔，骨瓷杯底与桌面碰撞出脆响：“尝尝我的手艺？”
咖啡热气裹挟着杏仁苦味窜起——蒸腾的热气中，隐隐飘来一丝异样的味道，明泰瞳孔骤缩。
“谁准你进来的？” 明泰暴起踹翻座椅，木腿在柚木地板上刮出刺耳锐鸣，“谁放你进来的？秦升！秦升！干什么吃的！滚出来清场！”
郑婉急声：“父亲说我们两家的联姻……”
“联姻？” 明泰从齿缝挤出冷笑，手臂横扫——
瓷杯炸裂！滚烫液体泼上郑婉小腿，烫出吱啦轻响。“再提这两个字，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他站起身来，大踏步地朝郑婉走过去，军靴踩在波斯地毯上，发出“砰砰”的声音。明铁钳般的手掌扼住她下颌骨，力气大得让郑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明泰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说：“药下在老子的咖啡里？”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拇指还用力地按着郑婉的颈动脉，“别用你那些小伎俩来挑战我的耐心，你知道上一个敢在我咖啡里下药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郑婉痛得吸气，睫毛狂颤：“咖啡只是…”
“上一个这么做的杂碎，正在靶场当活体枪靶。”他俯身逼近，声音冻彻骨髓，瞳孔缩成两点寒星：“猜猜看——挨够多少发子弹，人才会碎成烂肉？”
郑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明泰牢牢禁锢在书桌边缘。
明泰慢慢张嘴，“第七天时，他求我轰烂他的头。”他右手化作手枪状，“可惜，我偏喜欢看人慢慢变成筛子。”
郑婉强撑着气势，“明泰！你，你别忘了，我是郑家二小姐！” 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
“郑家？” 明泰笑得更加放肆，滚烫气息喷在她煞白的脸上，“碾死你们，比踩蚂蚁费不了多少子弹。”军靴碾住她珍珠绣鞋，“想体验被子弹追着连你妈都不认识你的滋味么？”
明泰：“你觉得郑家现在这点儿势力，还能跟我谈条件？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可以随时扔掉的小卒子。你现在该庆幸的是我从不打女人。还不滚。”他把脸凑到郑婉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在她那惊恐的小脸上。猛的松开紧箍郑婉喉咙的手，把郑婉甩在一边。
窗外突然“轰隆”一声，打雷了，闪电照亮明泰那张阴森的脸，眼底透着嗜血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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