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码头的喧嚣尚未远去,公孙弘着怀中法正所赠的竹简,还在回味 “取蜀三策” 的精妙。
而千里之外的幽州,一场足以撼动局势的剧变正如汹涌暗潮,拍打着渔阳城墙。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雪,将官道上的马蹄印迅速掩埋,唯有那一抹朱漆竹筒的亮色,在灰白天地间格外刺目。
快马踏碎晨霜,驿卒胸前的铜铃震出撕裂般的急响。
他的嘴唇干裂渗血,三日前出发时崭新的驿服,此刻己被汗水和尘土浸透。
当渔阳城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驿卒猛地一扯缰绳,战马长嘶着人立而起,他强撑着甩出缰绳,栽倒在公孙瓒亲卫面前,喉间挤出破碎的嘶吼
“急报!刘虞大人……” 话音未落,便晕死过去。
幽州刺史府内,公孙瓒正俯身盯着铺满整张案几的益州舆图。
狼毫笔尖悬在江州位置,迟迟未落,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出深色圆点。
田豫匆匆入帐,手中密报还带着体温
“明公,袁绍派麴义屯兵渤海,营帐绵延十里,恐有进犯之意。” 话音未落,亲卫撞开帐门,染血的竹筒 “砰” 地滚落案前,在舆图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公孙瓒劈开竹筒的瞬间,空气中仿佛凝出冰棱。泛黄的绢书上,刘虞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带着愤怒的震颤
“公孙瓒!汝拥兵自重,纵容士卒劫掠百姓,与董卓何异?吾己上表天子,讨汝逆贼!”
羊皮地图被他重重拍得卷起边角,铁甲护手深深掐进檀木案几,木屑簌簌掉落。
“老匹夫!” 公孙瓒青筋暴起的脖颈微微发抖
“当年要不是我公孙瓒在鲜卑阵前救你,你早成了胡人的刀下亡魂!”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寒冬,幽州边境被鲜卑铁骑肆虐,刘虞的马车陷入雪坑。
是公孙瓒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左肩中箭仍死战不退,将刘虞从乱军之中救出。
当晚,刘虞颤抖着将御寒的貂裘披在他身上,老泪纵横:“伯珪,幽州百姓全靠你了。”
而此刻绢书末尾 “汉贼” 二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浮现出刘虞在朝堂上弹劾他时,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三百里外的居庸关,刘虞的书房笼罩在昏黄的油灯下。
老人苍白如纸的手指抚过墙上斑驳的《禹贡》图,目光停留在幽州版图上,久久未动。
案头堆满弹劾公孙瓒的奏章,最上面那封墨迹未干,字字泣血
“公孙瓒大修易京楼,高十丈有余,囤积粮草军械,分明有不臣之心!其部将更是在代郡强征粮种,百姓易子而食,哀鸿遍野……”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枯枝拍打着窗棂,像极了边境百姓绝望的哀号。
“大人,公孙瓒的使者到了。” 家仆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刘虞扶着桌角,艰难地起身。他能感觉到喉间腥甜翻涌,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把钝刀在胸腔搅动。
褪色的官袍穿在他消瘦的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议事厅内,公孙瓒的使者趾高气扬地甩下公文,羊皮卷在地上散开
“自即日起,幽州军务尽归公孙府” 的字迹刺得刘虞眼前发黑。
“刘大人,” 使者斜睨着他,“我家将军说了,若再妄议军务,休怪刀剑无眼!”
刘虞死死盯着公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羊皮纸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宛如盛开的曼珠沙华。
“汉贼……” 他喘息着,浑浊的眼中燃烧着最后的怒火
“你回去告诉公孙瓒,我刘虞就算死,也要为汉室除此大患!”
当夜,刘虞强撑病体,坐在书桌前。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狼毫在绢布上艰难游走,每写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瓒残暴不仁,屠戮百姓,断汉室根基…… 望天下英雄,共讨此贼!”
最后一笔落下时,他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笔掉在地上,在寂静的书房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案头的青铜雁鱼灯突然 “噗” 地熄灭,黑暗瞬间将他吞没,唯有窗外的冷月,冷冷地见证着这位老臣的陨落。
噩耗传至幽州城时,公孙瓒正在校场演练骑兵。
听着斥候的禀报,他手中的马鞭轻轻敲打着靴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死得倒及时。”
然而,当看到那封遗书,特别是 “汉贼” 二字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撕了!都给我撕了!” 他猛地将遗书撕碎,碎片随风飘向正在操练的士兵。
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仿佛在为这场忠义与野心的较量奏响挽歌。
消息很快传遍天下。袁绍拿着抄录的遗书,对着谋士们放声大笑
“公孙瓒这下成了过街老鼠!传令下去,将这封遗书多抄些,传遍各州郡!”
而在许昌,天子刘协看着奏章上 “刘虞薨逝” 西字,泪水滴落在龙袍上。
这位曾爱民如子、力主休养生息的幽州牧,终究没能等到匡扶汉室的那一天。
幽州城外,百姓们偷偷为刘虞立起衣冠冢。
每到深夜,居庸关的城墙上似乎还回荡着老人的叹息。公孙瓒站在易京楼顶层,望着刘虞府邸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虎头金错刀。
他知道,刘虞的死只是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因为这份遗书,在幽州大地上酝酿。而此时的他,必须尽快应对袁绍的施压,同时还要稳固内部,否则,这封遗书,将成为刺向他的一把利刃,让他在乱世中再无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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