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并非仁慈的休憩,而是酷刑的延续。
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黑暗包裹着沉沦的意识。每一次极其微弱的、如同穿越泥沼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那冰封铅块般的窒息感,和被石膏禁锢的右膝深处那永不停止的、钻心蚀骨的钝痛。更深的折磨来自胃部——那里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反复攥紧、搅动,每一次痉挛都带来灭顶的恶心,喉咙深处残留着那口滚烫、腥甜、仿佛来自灵魂熔炉的……血的味道。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喘息,固执地穿透厚重的黑暗。不再是规律的节奏,而是带着一种惊悸的、不稳定的急促。
灵魂深处那个巨大的黑洞,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剧!无声的引力撕扯着意识,试图将一切拖入永恒的虚无。然而,就在那沉沦的边缘——
一点冰冷的、尖锐的光,如同烧红的针尖,猛地刺破了粘稠的黑暗!
**L & Z**
那两个微小的、纠缠在一起的字母!铂金戒圈内侧,在昏白灯光下反射出的、带着死亡寒意的刻痕!
“噗——!”
那口喷溅而出的、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血!溅在惨白被单上如同地狱红梅的污迹!溅在刘助惊恐扭曲的脸上!溅在那枚冰冷的、盛放在透明证物袋里的……戒指上!
“林律——!!” 刘助撕心裂肺的惊叫如同垂死野兽的悲鸣,穿透了黑暗!
“嘀——————————!!!”
心电监护仪那代表着生命线彻底崩断的、凄厉而悠长的首线警报音,如同为这场无望的等待敲响的最终丧钟,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深渊里永恒拉响!
……
冰冷的光。
不是温暖,是锋利的手术刀划破混沌的痛感。
视野模糊、扭曲,如同隔着一层结满冰霜的毛玻璃。惨白的天花板在颠倒旋转,无数晃动的人影拉出狰狞的长影,在刺眼的红光(警报灯?)中如同地狱的鬼魅起舞。
“加压输血!快!”
“肾脏替代准备!肌酐爆表了!”
“镇静!加大剂量!她不能再挣扎了!”
冰冷、急促、如同机械合成的指令声穿透尖锐的耳鸣。
更多的冰凉液体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汹涌地冲入血管!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麻木感如同极地的冰盖,迅速从西肢百骸蔓延开来,强行镇压着身体深处那濒临爆裂的惊涛骇浪。
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痉挛缓缓平息。身体如同被万吨冰水彻底浸透、冻结,在冰冷的床褥上。只有胸腔里那颗被冰封的心脏,还在沉重而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如同垂死巨兽撞击冰面的闷响,撞击着肋骨。
视野依旧模糊,警报的红光褪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无边无际的惨白。
脸上……那冰冷的粘腻感……依旧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蚀刻在皮肤之下。每一次极其艰难的呼吸,都让那股混合了浓重血腥、腐败消毒水、铁锈和……某种冰冷淤泥气息的恶臭,更加清晰地、更加恶毒地涌入肺腑!胃袋疯狂地抽搐、痉挛,带来阵阵无法抑制的干呕欲望,喉咙却被无形的冰棱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呃……” 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痛苦和灭顶恶心的闷哼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
“别动!”严厉的呵斥伴随着冰凉的、带着刺鼻消毒水味的纱布再次粗暴地擦拭脸颊,试图抹去那并不存在于皮肤表面、却己刻入骨髓的污秽烙印。“污染源!感染风险极高!固定好她的头!”
灵魂深处那个巨大的黑洞,旋转得更快了。无声地吞噬着这粗暴的清理,吞噬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吞噬着那枚戒指带来的、毁灭性的……希望的回响。
**L & Z**
**L & Z**
**L & Z**
那两个纠缠的字母,如同淬了毒的符咒,在意识被冰封的湖面下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灭顶的、令人作呕的……荒谬感!
他还活着?
戒指卡在石头缝里?
被冲上岸了?
在某个医院?
巨大的惊悸和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刚刚被药物强行缝合的意识!比死亡更甚!比那污秽的烙印更刺骨!
如果他还活着……
如果他拖着那身地狱般的鞭痕、背负着“非婚生子”的耻辱烙印、怀揣着那封冰冷的切割邮件和足以摧毁君合的烂摊子……回来了……
他……会变成什么?
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只剩下毁灭欲望的复仇之鬼?
一个被真相彻底碾碎、连灵魂都溃散的……行尸走肉?
而我……
我这个躺在ICU里、被真相和污秽反复碾过、脸颊上刻着永恒耻辱烙印、被君合当作垃圾切割抛弃的……“负资产”……
又该如何面对……那个可能从黑色江水中爬出来的……“周阳”?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被冰封的心脏!胃袋再次疯狂痉挛!那口喷溅而出的血的腥气,混合着戒指上冰冷的淤泥气息和脸颊上顽固的污秽感,在鼻腔里、在意识深处……疯狂发酵!
“呕……咳咳……”剧烈的干呕再次冲破喉咙的封锁!身体无法控制地弓起,牵扯着膝盖的剧痛和胸腔的闷痛,痛得眼前彻底被猩红的血雾和扭曲的金星占据!
“镇静剂!静脉推注!快!”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更沉重的冰寒瞬间注入血液。翻涌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冻结。身体彻底。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拖入药物制造的冰冷深渊时——
病房的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隙。
没有脚步声。
一个枯槁、佝偻的身影,如同被风吹动的、裹着昂贵丝绸的破败稻草人,悄无声息地贴在门边的阴影里。
是周阳的母亲。
她的脸,在门缝透入的走廊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灰败。糊掉的妆容被泪水、汗水和某种粘稠的暗红色污渍(像干涸的血?)彻底冲刷干净,露出底下深刻、扭曲、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绝望纹路。那双曾经燃烧着癫狂怨毒的眼睛,此刻像两口被彻底抽干的枯井,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还有……一种极其诡异的……专注。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穿透病房内混乱的光影和晃动的人影,死死地、精准地……钉在了林溪那只无力垂落在被单外的、苍白冰冷的手上。
更确切地说——
是钉在林溪那只手的……无名指根部。
那里。
空空如也。
曾经佩戴着另一枚刻着 **L & Z** 的铂金素圈的地方。
如今。
只剩下一个……极其细微的、因长期佩戴戒指而留下的……苍白的印痕。
一个……圆形的、苍白的……戒痕。
周阳母亲的瞳孔,在看清那圈苍白的戒痕的瞬间,极其剧烈地、无法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极其强烈的电流瞬间击中!
她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起来!那只枯瘦的、涂着剥落蔻丹的手,死死地抠住了冰冷的门框!指关节捏得死白,指甲几乎要嵌入坚硬的金属!
她的嘴唇极其剧烈地颤抖着,扭曲着,似乎想发出声音,喉咙里却只传来“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毁灭性的……领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昏红闪烁的警报灯光(如果还有)在她死寂的眼底投下转瞬即逝的、如同血泪般的光影。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苍白的戒痕。
然后。
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
她抬起了自己那只枯瘦的、同样戴着一枚硕大钻戒的……左手。
钻戒在惨白的走廊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
她看着自己无名指根部。那里,同样有一个……被昂贵钻石和厚重铂金戒托常年压迫留下的……更深、更明显的……戒痕。
一个……圆形的、深陷的……戒痕。
她的目光,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穿透了漫长时光和血肉的滞涩感,从自己手上那个深陷的戒痕,移向病床上林溪手上那个苍白的戒痕。
两个戒痕。
隔着一片狼藉的病房。
隔着一片绝望的死寂。
隔着一道生与死的鸿沟。
无声地……对望着。
周阳母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筛糠!巨大的悲恸和一种被命运彻底嘲弄的、深入骨髓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死死抠着门框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终于。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呜咽,如同受伤野兽垂死的悲鸣,猛地从她紧咬的、渗出血丝的齿缝间挤了出来!
“呃……呜……啊——!!!”
那声音短促、破碎、充满了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和一种被彻底焚毁后的……虚无!
她再也无法支撑!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顺着冰冷的门框,软软地、无声地滑坐下去!瘫倒在门口那片冰冷的、被走廊灯光切割出的……惨白光影里。
她蜷缩在那里,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压抑的、如同灵魂被碾碎般的悲恸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她蜷缩的身体里溢出,在死寂的病房门口冰冷地回荡。
昏白的灯光,将她蜷缩在冰冷地砖上、剧烈颤抖的枯槁身影,投射在病房惨白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巨大、扭曲、无声悲鸣的……剪影。
病房内。
心电监护仪那微弱的“嘀嗒”声,在药物的强效镇压下,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不稳定的、脆弱的规律。
林溪在冰冷的床褥上,意识在冰封的湖面下缓慢浮沉。
脸上那深入骨髓的冰冷粘腻感。
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恶心。
无名指根部那圈苍白的、空荡荡的……戒痕。
灵魂深处那个疯狂旋转的、冰冷的黑洞。
还有……
门口那片光影里,那无声悲鸣的、蜷缩的枯槁剪影。
所有的一切,混合着那枚戒指带来的、毁灭性的希望回响,如同冰冷的墨汁,在她被冻结的意识湖面上,无声地……洇开。
**L & Z**
那两个纠缠的字母,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狠狠地……
烙在了那圈苍白的戒痕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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