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糖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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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糖解千愁

 

一场秋雨过后,青木药坊突然收到鎏金拜帖——州府巡抚的独女沈小姐患了怪病,终日恍惚痴笑,太医束手无策。听闻青木镇有位药娘擅制奇药,特来求诊。

晚棠捏着帖子犯难:"我们只懂种药,哪会治癔症?"

萧珩却从柜底翻出本旧册子:"你娘留下的《糖饴录》里,不是有味'雪棠解忧糖'?"

泛黄的纸页上,晚棠母亲的簪花小楷依稀可见:

取雪棠晨露三钱,合欢皮二两,茯苓心(需带朱砂点者)……

"茯苓心要带朱砂点的?"晚棠皱眉,"这种十年难遇……"

"后山温泉洞就有。"萧珩指向插图,"你娘画的分明是咱们挖竹笋那处的岩缝。"

两人举着火把进洞,果然在钟乳石后找到簇生的小茯苓,切开来个个带赤纹,像裹着晚霞。

熬糖那日,药坊飘着奇异的甜香。阿禾蹲在灶边,看晚棠将雪棠花露滴入琥珀色的糖浆,突然问:"姑姑,您娘是什么样的人?"

木勺在锅里划出涟漪,晚棠眼前浮现母亲立在晨光中尝药的身影:"她总把最苦的药,做成糖丸给孩子吃……"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惊呼。沈家的马车到了,丫鬟搀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沈小姐手腕脚踝全捆着红绳,颈间挂满驱邪符,眼神却亮得骇人:"好甜的香气!是梦里那个姐姐的味道!"

晚棠刚将糖块递过去,沈小姐突然安静下来。她含住糖,泪水倏然滚落:"我看见穿蓝衫子的夫人…她在煮药,灶台上摆着…摆着和我一样的木偶人!"

满堂俱惊。原来沈小姐发病前,曾在古玩店买了只前朝宫制的巫蛊偶!

糖浆在沈小姐舌尖化开,她突然呕吐出黑水,水里竟有未消化的朱砂粒。"是了!"萧珩击掌,"太医开的安神丸含朱砂,积毒反致癫狂。"

三日后,沈小姐神志清明地来道谢,带来只鎏金匣。

匣中竟是半部《雪魄谱》残卷,扉页题着"陈氏雪棠 悬壶济世"。晚棠抚过母亲的字迹,突然明白——所谓解忧糖,从来不是药方神奇,而是母亲早看透:这世道的病,半在身,半在心。

冬至那天,晚棠将改良的"无忧糖"分给村民:

给总做噩梦的阿禾,糖里揉了安神的萱草;

给丧子的刘寡妇,糖心裹着忘忧散的蜜汁;

连总来偷药渣的老乞丐都得了一块,吃完竟哭着说尝到了亡妻酿的梅子酒味。

萧珩从背后环住晚棠,下巴搁在她发顶:"娘子现在信了吧?你早就是比你娘还厉害的大夫。"

院外,阿禾正教沈小姐认药草。两个姑娘的笑声惊飞了山雀,振翅声里,雪棠悄悄结了新蕊。

沈小姐痊愈半月后,一队华盖马车碾着晨露驶入青木镇。巡抚夫人徐氏亲自登门,刚下轿就惊动了整个村子——她披着金线绣牡丹的斗篷,发间一支九凤衔珠步摇,连鞋尖都缀着龙眼大的珍珠。

"这哪是来谢恩……"赵娘子嗑着瓜子嘀咕,"分明是来斗富的。"

药坊内,徐氏卸下华服,露出蜡黄的脸色和眼角细纹:"陈姑娘,我女儿的病好了,我却夜夜难眠。"她绞着帕子,"老爷新纳的姨娘才十六……"

晚棠会意,把脉时发现她肝气郁结,又细看其面颊——铅粉下藏着淡淡褐斑,是常年用含汞胭脂的痕迹。

"夫人若要玉容常驻……"晚棠斟酌词句,"得先停了官坊的铅粉。"

"可不用粉如何见人?"徐氏急道,"太医给的珍珠粉又贵又无效!"

晚棠拉着徐氏首奔后山:"最好的胭脂,得现采现制。"

晨光中,她指点着:

雪棠花瓣:捣汁敷面可褪黑斑;

金银花露:晨起拍脸能缩毛孔;

最奇的是温泉泥:混入野蜂蜜,竟是天然腮红。

徐氏蹲在田埂学采花,华贵的裙摆沾满泥点也浑然不觉。阿禾偷偷对沈小姐咬耳朵:"你娘刨土的架势,像极了我们挖红薯。"

三日闭门研制,晚棠捧出青瓷盒:

朝颜丸:含茯苓、雪棠,晨服可提亮肤色;

夜合散:以合欢皮、珍珠粉为基,睡前敷面安神褪纹;

最绝的是"醉春风"胭脂:用温泉红泥与玫瑰露调成,遇体温会渐变桃粉。

徐氏试用后,对着铜镜惊呼:"这……这比我出嫁时的脸色还嫩!"

一月后,巡抚府送来谢礼——整整一车绸缎。

晚棠笑得茶都泼了,萧珩趁机推销:"不如咱们再制些'固宠香'?"被晚棠一肘子捅在腰眼。

谁料立冬那日,州府突然派兵封了官办胭脂坊。原来徐夫人查出坊主往铅粉里掺砒霜,就为让贵妇们反复购买。风波平息后,青木镇的"玉容系列"竟成了官眷标配。

最得意的要数阿禾——她发现温泉泥能塑形,捏了一盒子"迷你药丸"给村童当玩具。某个雪夜,晚棠撞见萧珩偷偷往小丸子里塞纸条,展开一看:

"娘子今日教人画眉时,美得为夫想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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