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琴岛。沈星辰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着枕边的贝壳项链。
食指突然被某片贝壳边缘刺了一下。
是那颗有裂缝的月贝,裂缝里凝着一点暗褐色。
她想起去年生日陈岸递来项链时,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
渐渐地,沈星辰终于沉沉睡去。
…………
卫生所二楼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陈岸站在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仰头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透过薄纱窗帘,他能隐约看到陆远伏案的身影。
“咚。”
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打在窗玻璃上。
陆远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当他看清楼下的人影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几分钟后,卫生所的侧门轻轻打开,陆远走了出来。
“凌晨西点,有事?”
陆远的声音很平静,白衬衫在月光下白得刺眼。
陈岸的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需要谈谈。”
“关于星辰?”
陆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月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海风突然变得猛烈,吹乱了陈岸的头发。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比任何人都爱星辰!”
陆远的嘴角微微抽动,但很快恢复平静。“所以?”
“但我知道她喜欢的是你。”
陈岸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爱她,但我会努力。等我考上医科大,我会向她表白!”
陆远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岸上前一步,月光照亮了他眼中的血丝。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不在,你能像我一样保护她吗?”
“我不比你爱她少。”陆远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你凭什么这么武断的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一个?”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她!”
陈岸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切入夜色,“我知道她画画时喜欢咬下唇;知道她害怕雷声但从不承认;知道她每次说谎右手小指都会不自觉地颤抖...”
陆远的表情微微变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陈岸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在我不在的期间保护好她,只要能让她开心快乐,我不在乎你向她表白。”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坚定,“不过,等到我有资格爱她时,我会用这双手证明谁更能让她幸福!”
说完,陈岸坚定的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走到第三个路灯时,他抬手抹了下眼睛,沾着木屑的袖口在脸上留下一道浅痕。
陆远站在原地,月光在他的金丝眼镜上流动如液态汞。
他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目送陈岸消失在黑暗中。
“有趣。”他轻声说,声音消散在海风中。
…………
“叮——”
闹钟在五点准时响起。
沈星辰猛地睁开眼,窗外还是一片灰蓝色。
她伸手将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那张总是被陈岸形容为“月亮脸”的轮廓,的额头,圆润的下巴,唯独一双杏眼带着锋利的弧度,像未磨圆的玻璃碴子。
她迅速穿好衣服,抓起素描本和铅笔,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推开院门时,她习惯性地向右转头。
那个总是靠在巷口电线杆下的身影今天却不在。
“奇怪。”
星辰小声嘀咕,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素描本的边缘。
十二年来,陈岸从未缺席过他们的晨间活动。
即使去年台风天,他也傻傻的在雨中等待,浑身湿透却还护着怀里热乎乎的菜包。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星辰的脸颊,她加快脚步向海边走去。
石板路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帆布鞋,每一步都留下深色的印记。
“可能首接去海边等我了?”
星辰自言自语,声音被海风吹散。
她小跑起来,心跳不知为何比平时快了几分。
防波堤上空无一人。
星辰站在他们常坐的位置,手指抚过粗糙的水泥表面。
这里还留着昨天陈岸雕刻小海豹时,留下的粉尘状木屑,黑乎乎的一小块,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陈岸?”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海浪声中显得那么微弱。
没有回应。
星辰慢慢坐在防波堤上,双腿悬空晃动着。
往常这个时候,陈岸会从工具包里掏出保温杯,里面是60°恰到好处的蜂蜜豆浆。
他会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她,确保她不会因为太专注画画而失去平衡掉下去。
沈星辰手指摸到防波堤右侧熟悉的凹陷。
那是陈岸十二年来固定坐的位置,青石板被磨出半个臀形的浅坑。
"混蛋..."
星辰的拳头砸在防波堤上,指关节蹭过那个臀形凹陷。
突然摸到凹槽里嵌着什么…
半截铅笔头,上面刻着"别咬笔头——岸"。
她抓起石子砸向海面,浪花吞没石子的瞬间,舌尖尝到咸涩,分不清是海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翻开素描本,铅笔在纸上胡乱涂抹。
线条越来越重,最后“啪”的一声,铅笔芯断了。
星辰盯着纸上那团杂乱的线条,突然意识到自己画的是陈岸的侧脸,那个她看过无数次的、专注修理东西时的表情。
海风突然送来熟悉的松木香,她猛地回头,只有渔网在晾晒架上摇晃。
海风带着凉意钻进她的衣领,没有陈岸的外套,她突然觉得今天的风格外冷。
远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沙滩,带走星辰无意识间用木棍写下的名字:“陈岸”。
清晨六点二十分,太阳己经完全跃出海平面。
星辰坐在防波堤上,素描本摊在膝头,却一页都没翻过。
她的目光不断扫向通往陈岸家的石板路,每一次脚步声都让她的耳垂突然发烫,像被谁的目光灼伤,然后又失望地恢复平静。
“真的不来了...”
星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着贝壳项链。
这是十二年来第一次,她的清晨没有陈岸的身影。
远处的海面上,渔船开始返航。
柴油发动机的突突声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星辰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她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石板路,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老周家早餐铺时,蒸笼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她恍惚看见陈岸蹲在屋檐下修自行车,抬头却是周晓弟弟冲她做鬼脸。“陈岸哥天没亮就借走扳手啦!”
她没有注意到,在马路对面的卫生所二楼,窗帘微微晃动。
陆远站在窗前,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台,节奏规律得像在计数什么。
星辰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后,陆远从桌子上拿起那个珊瑚人体骨架,那是他一夜未眠为星辰准备的生日礼物。
珊瑚骨架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粉色。
骨架左手无名指关节处,卡着星辰去年秋天丢的草莓发卡,金属部分己经氧化发黑。
“陈岸,你太天真了。”
陆远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你错了,爱情是潮汐,退得越远,回来时就越汹涌”
他将珊瑚骨架放回抽屉,转身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在星辰推开家门时,她踢到门槛下的铁皮盒。
陈岸的工具箱备用钥匙还挂在盒角。
打开后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二个信封,每个封面标注着月份。
最上面那封贴着便签:“每月拆一封,等我回来验收——岸”
她抽出三月信封,里面掉出张泛黄的修理厂工时表:凌晨2:00-5:00的格子全被红笔圈起,旁边画着小星星。
正是她平日醒来看日出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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