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星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指尖无意识地着课本边缘。
她的后背隐隐作痛,让她不得不微微前倾着身子,像一株被风雨摧折却仍倔强挺立的小草。
教室里的人己经走光了,只剩下值日生擦黑板的声音。
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像一场无声的雪。
沈星辰盯着自己的手指,那里有几道细小的伤痕,是昨天收拾碎玻璃时不小心划破的。
"沈星辰同学?"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她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见顾屿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放学了怎么还不走?"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那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沈星辰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
她想起上周美术教室里的那句话,想起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喉咙突然发紧。
顾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表情:"我是来道歉的。为昨天...在美术教室的事情,我太冒失了。"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粉笔灰簌簌落下的声音。
沈星辰看见顾屿抬起头,阳光落进他的眼睛里,清澈得像琴岛的海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作为同班同学,看到你受伤,状态也不好,心里有点...放不下。"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普通朋友就好。"
"普通朋友"西个字被他咬得很轻,像是怕惊飞停在窗台上的麻雀。
沈星辰注意到他的校服袖口沾着一点墨水,可能是写笔记时不小心蹭上的。
顾屿没有急着要答案。
他往后退了半步,给沈星辰留出足够的空间:"你不用立刻回答我,也不用有压力。只是...如果你在学校里需要有人帮忙拿个东西,或者...只是想找个安静地方待着的时候旁边有个人不说话,都可以找我。"
他的目光落在沈星辰的手臂上,那里缠着粗糙的绷带:"你的伤...好些了吗?昨天看起来真的很严重。回去后...有好好处理吗?"
沈星辰下意识地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声音细如蚊蚋:"没事...好点了。"
"是在家...不小心弄的吗?"顾屿问得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
教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沈星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翻涌,像涨潮时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防线。
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铁锈的味道。
"不是不小心……"
她的声音一开始很轻,像被掐住喉咙的猫,可下一秒,那些压抑太久的话突然冲了出来。
"是沈美推的我!"
她猛地扯开校服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淤青,伤口边缘还泛着黄,像是反复撕裂过。
"那天我在阳台收衣服,她故意把板凳踢翻!我摔在玻璃渣上,后背全是血,他们连医院都不让去!大伯母说……" 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说我是'克星',说医药费够买一筐苹果了!"
她的拳头用力攥着,眼泪扑簌簌落在课桌上。
"他们把我当佣人!客厅的沙发就是我的'床',每天五点起来做饭,洗碗,拖地……沈美还往我被子里倒水,说'渔村来的就该睡潮湿的地方'!"
她突然抓起书包,哗啦一下倒出里面的东西。
几本被撕烂的练习册,一支折断的铅笔,还有半块发硬的馒头。
"看啊!这就是我的'午餐'!" 她几乎是在尖叫,"他们克扣我的饭钱,说我'不配吃好的'!我饿得胃疼,只能喝自来水……"
她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可声音却越来越狠。
"上个月,我偷偷攒钱买了一盒颜料……" 她的眼泪突然停了,眼神变得空洞,"沈美把它全挤在马桶里,还笑着说'渔村的脏东西,就该冲进下水道'。"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顾屿,像在等他嘲笑,等他像其他人一样转身就走。
"你知道吗?我连哭都不敢出声……"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因为大伯说,眼泪是'晦气',会坏了他的财运。"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有时候我真想……" 她的手指掐进手臂的伤口里,"想把一切都砸烂!想放火烧了那个'家'!想让他们也尝尝……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像困兽的哀鸣。
然后,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可是我能去哪儿呢?" 她喃喃道,"琴岛回不去,这里……也没有我的位置。"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这一次,连擦的力气都没有了。
话语断断续续地从她口中溢出,像是一首破碎的歌。
她说到逼仄的客厅里那张用沙发拼成的"床",说到沈美故意打翻的颜料,说到大伯母冷眼旁观时的削苹果声,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像绞索一样勒在她的脖子上。
顾屿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白。
当沈星辰说到珍藏的画具被扔进垃圾桶时,他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倾诉像决堤的洪水,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沈星辰说到最后,声音己经嘶哑,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见顾屿的轮廓在夕阳下微微晃动,像隔着一层海水。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顾屿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你一定忍了很久,很辛苦吧?"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星辰心里某个上了锁的盒子。
她突然崩溃地哭出声来,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顾屿没有上前,只是递过来一包纸巾。
包装上印着小小的向日葵,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沈星辰,"等她的哭声渐弱,顾屿认真地说,"你记住,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被这样对待。"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教室里的光影慢慢拉长。
顾屿的影子现在完全笼罩了沈星辰,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
"我们己经是朋友了,对吧?"他轻声说,"以后在学校,你不是一个人。有什么需要,或者只是想说话,都可以找我。"
沈星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见顾屿伸出的手。
他不是要握手,而是像他们第一次说话时那样,递过来一支削好的铅笔。
"明天见,沈星辰。"他说。
暮色渐渐笼罩了教室,但沈星辰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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