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玻璃门被推得吱呀作响时,曹强正背对着门往保温杯里续热水。
蒸腾的白雾漫过他后颈新剃的青茬,听见动静便随口道:"张姐又把茉莉花茶藏抽屉了?
我昨儿还瞧见——"
话尾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端着杯子缓缓转身,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杯口溢出的热水烫到指腹也浑然不觉:"萧...萧天?"
萧天倚着门框,嘴角扯出抹淡笑。
前世在广告公司当小职员时,曹强是后勤主管,总爱蹲在楼道里抽红塔山,烟屁股能摆成小长城。
此刻对方工装左胸别着"保安队长"的金属牌,发顶稀疏的头发被发胶硬撑着,倒比记忆里精神几分。
"曹哥。"萧天上前两步,伸手虚虚碰了碰对方手背,"三年没见,您这发量是越来越有领导派头了。"
曹强突然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发疼:"真他妈是你!
我就说刚才那声儿耳熟,合着是你小子!"他松开手搓了搓后颈,眼眶竟有点发红,"当年你说要回老家照顾老娘,我还往你卡里塞了两千块,结果后来听张姐说你出车祸..."
"人这不活蹦乱跳的?"萧天不动声色抽回手,指节被攥得泛白。
他扫了眼茶水间墙上的挂钟——十点十七分,陈九爷的私人会议该结束了,得赶在老东西回办公室前把话说完。
"曹哥,"他放轻声音,"您记不记得上个月招标会?
黄风那孙子当众把我按在洗手台,说陈家赘婿连杯咖啡都端不稳?"
曹强的脸立刻垮下来。
他是看着萧天进陈家的,知道这小子表面窝囊,骨子里硬得很:"那孙子就是条疯狗!
上回我巡逻撞见他踹保洁阿姨的工具车,说人家挡了他宾利的道——怎么着,你想收拾他?"
萧天摸出兜里的薄荷糖,指尖在糖纸边缘敲了两下。
茶水间的换气扇嗡嗡响,混着窗外施工队打桩机的轰鸣,他忽然想起前世房东说的"找线头"。
黄风最近在跟陈家抢城南旧厂区开发权,陈九爷明里暗里压着,这孙子憋了一肚子火,总得找个由头撒。
"曹哥,"他把糖纸折成小飞机弹向垃圾桶,"您说仓库是不是还存着几桶废弃机油?"
曹强的眉毛跳了跳:"上个月后勤清库存,说那东西腐蚀性强,暂时没找着处理厂——你该不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萧天弯腰捡起弹偏的糖纸飞机,"可我这人没耐性,得让他记一辈子。"他凑近曹强耳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您说要是有人把机油装袋子里,从工地吊车甩到他别墅屋顶...那味儿,得比泔水发酵三天还冲吧?"
曹强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萧天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三年前这小子为了给客户改方案,在公司打地铺熬了七夜,熬得眼白全是血丝,却还能笑着给每个人带煎饼果子。
"你疯了?"他压低声音骂,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要是查出来——"
"查不出来。"萧天从西装内袋摸出包软中华,抽出两根递过去,"您挑信得过的兄弟,把吊车操作记录删了,机油袋子用防水布裹三层。
黄风那别墅在半山腰,监控死角多的是。"他点燃打火机,火苗映得眼底发亮,"再说了,谁会想到赘婿能折腾出这种动静?"
曹强接过烟深吸一口,烟雾从鼻孔缓缓散出。
他盯着萧天耳后那道淡白的疤痕——前世车祸留下的,此刻在灯光下泛着温和的光。
"成。"他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明晚十一点,我带俩小子去工地。"
深夜十一点半,城南工地被月光镀上层银边。
曹强裹着保安服缩在驾驶座,后视镜里两个年轻保安正用麻绳捆最后一个机油包。
改装过的小吊车起重臂缓缓抬起,顶端的挂钩晃了晃,精准勾住油包提手。
"三、二、一——放!"
"咚"的一声闷响。
油包划着抛物线掠过别墅区围栏,"啪"地砸在黄风别墅三楼露台。
密封袋裂开的瞬间,深褐色液体顺着琉璃瓦往下淌,腐臭的气息像只无形的手,"轰"地撞开所有窗户。
黄风正搂着新找的小模特在浴缸里泡玫瑰浴。
第一缕臭味钻进鼻腔时,他还以为是楼下垃圾站没清理,首到整间卧室都被腐油味填满,小模特尖叫着裹着浴巾往外跑,他才赤着脚冲出去。
"保安!
保安!"他踹翻玄关的青花瓷瓶,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调监控!
查是谁——"
"黄总。"助理举着平板从楼梯口跑下来,屏幕上是模糊的监控画面,"最后拍到的是辆无牌小货车,往城南旧厂区方向去了。"
黄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城南旧厂区?
那是陈九爷五年前低价拍下的地块,虽然后来转给了关联公司,但圈子里谁不知道那是陈家的自留地?
他抓起茶几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滴在昂贵的真丝睡袍上。
玻璃酒杯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裂出蛛网状的细纹。
"陈老头。"他咬着牙笑,"你当我是软柿子?"
清晨六点,萧天被门铃声吵醒。
他揉着眼睛打开门,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朱红油漆从门框淌到台阶,像道狰狞的血痕。
最上面贴着张白纸,墨迹未干的大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赘婿,该收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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