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刚爬上窗沿，萧天揉着发涩的眼皮去开门。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门把，就黏上了一层黏腻的东西——像掺了胶水的红漆，顺着指缝往掌心渗。
他猛地缩回手，抬眼的瞬间瞳孔骤缩。
朱红油漆从门框顶端倾泻而下，在青石板台阶上蜿蜒成狰狞的血河，最上面那张白纸被晨露浸得发皱，墨迹却刺得人眼疼："废物赘婿滚出陈家"。
腐臭的油漆味混着未干的墨香钻进鼻腔，萧天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黄风别墅被泼腐油时，曹强说过"监控死角多的是"，此刻盯着门板上还在往下淌的红漆，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黄风那老东西，怕是把账算到陈家头上了。
"萧先生！"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强裹着件皱巴巴的外套从车库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煎饼。
他凑近看了眼门板，喉结滚了滚："这漆...是新泼的，我刚在院外闻到味就往这儿赶。"
萧天没说话，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纸背还沾着未干的油漆，他捏着边角翻过来，背面有半枚模糊的指纹——不是黄风的，倒像常年握笔的人留下的。
"去陈家。"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
阿强的手顿了顿，煎饼"啪"地掉在台阶上："萧先生，陈九爷最烦别人大清早搅他清梦..."
"现在不去，等他吃完早茶？"萧天扯下玄关挂钩上的外套，袖口蹭到门板时沾了块红漆，"黄风那事，他昨晚肯定收到消息了。"
阿强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喉结动了动。
前阵子萧天让他查城南旧厂区的地契，说是陈家转给关联公司的，现在想来，黄风被泼油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陈九爷，这红漆...怕不是黄风对陈家的报复，偏巧溅到了萧天身上。
"我开车。"阿强摸出车钥匙，转身时瞥见萧天耳后的淡白疤痕——那是前世车祸留下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陈家别墅的铁艺大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保安刚要按门铃，萧天己经伸手扣住栏杆，指节发白："开门。"
"萧...萧先生？"保安愣了两秒，"九爷还没用早膳，您..."
"让开。"萧天抬腿跨过栏杆，皮鞋碾过草坪上的露珠。
阿强紧跟在后，冲保安使了个眼色——这小子上个月还帮他搬过陈雪柔的行李，该懂轻重。
书房里飘着碧螺春的香气。
陈九爷放下茶盏，指节轻叩红木桌面："闹得倒凶。"
陈雪柔倚着飘窗，指尖转着钢笔："不过是被人泼了油漆，就敢闯陈家大门。"她眼尾微挑，"爸，您上次说要让他净身出户，不如趁今天..."
"雪柔。"陈九爷打断她，"他若真是来撒泼，倒好办。"他盯着窗外那道往客厅去的身影，"可这小子最近查旧厂区的地契，黄风又刚被泼了油..."
"爸！"陈雪柔的钢笔"咔"地断成两截，"您不会真信他能翻出什么吧？
一个赘婿，连您书房的门都摸不着！"
话音未落，客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陈九爷起身时带翻了茶盏，深褐色茶渍在素白桌布上晕开。
他整理袖扣的手顿了顿："去看看。"
客厅里，萧天正捏着块碎瓷片。
方才他掀翻了茶几上的青瓷茶盘，碎片溅到陈九爷脚边时，他弯下腰，指尖擦过一片带暗纹的瓷片——这是陈雪柔二十岁生日时，陈九爷特意从景德镇订的，全球仅十套。
"萧先生这是做什么？"陈九爷站在楼梯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
萧天首起腰，红漆染在袖口格外刺眼："九爷觉得，这红漆是谁泼的？"
陈九爷目光扫过他袖口，眉峰微挑："我陈家的赘婿，什么时候连门都看不住了？"
"黄风的别墅昨晚被泼了腐油。"萧天往前走了半步，"他查监控查到城南旧厂区，那是九爷五年前拍下的地。"
陈九爷的瞳孔缩了缩。
"今天我门口的红漆，和黄风别墅的腐油，用的是同批密封袋。"萧天从口袋里摸出半枚塑料袋残片，"我让人查了，这种袋子是城南旧厂区仓库特供的。"
陈雪柔突然笑出声："所以呢？
你是说我爸让人泼了黄风，又让人泼你？"她踩着细高跟走到萧天面前，"还是说，你自己泼了黄风，再自导自演这出戏？"
萧天盯着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
陈雪柔吃痛要挣，却见他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黄风昨晚在酒店大吵大闹的监控："黄风说要找陈老头算账，您说，他要是知道陈老头的赘婿被泼了漆，会不会觉得...陈老头在示弱？"
陈九爷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松开雪柔！"
萧天松开手，陈雪柔猛地后退两步，手腕上红了一圈。
她盯着萧天，眼底翻涌着陌生的情绪——这是那个被她骂作废物时只会低头的赘婿？
"萧先生，"陈九爷的声音沉了三分，"你若真要查，我让阿强调陈家所有监控给你。"他扫了眼缩在门口的阿强，"不过现在..."
"九爷。"阿强突然插话，"小琴说保安室接到电话，说有位李警官要来拜访。"
陈九爷的脸色变了变。
李警官是锦衣卫出身，现在是警方线人，他怎么会突然来？
"爸，"陈雪柔揉着手腕，"我看他就是来闹的，让保安把他轰出去！"
"不必。"陈九爷整理着西装袖口，"萧先生既然要讨说法，那就等李警官来了再说。"他转身往书房走，"雪柔，跟我来。"
陈雪柔瞪了萧天一眼，踩着高跟鞋跟上。
路过阿强时，她瞥见他手机屏幕亮着——是小琴发来的消息："萧先生在客厅，快找李警官！"
阿强冲她笑了笑，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按了两下："李警官，到门口了？"
半小时后，李警官的警车鸣着笛驶进别墅。
萧天站在台阶上，看着陈九爷送李警官出门时堆起的笑，喉结动了动。
"萧先生。"李警官路过他时压低声音，"那批密封袋的事，我帮你查。"
萧天点头，目光扫过陈九爷鬓角的白发——他记得陈九爷最恨被人威胁，今天这一闹，怕是要在下周的慈善宴上找补回来。
"萧先生！"小琴从侧门跑出来，手里捧着个纸袋，"您袖口的油漆，我让人送了件新衬衫过来。"她压低声音，"雪柔姐让我转告您，慈善宴的请柬在您书房，别迟到。"
萧天接过纸袋，指尖触到袋底的硬物——是块碎瓷片，和客厅那套茶盘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捏紧纸袋，望着陈雪柔在二楼窗边的身影，眼底闪过冷光。
下周的慈善宴，陈九爷怕是要当着全城富商的面，让他这个赘婿彻底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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