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南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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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江南绣娘

 

《江南绣娘》

光绪十三年的梅雨季,苏州阊门外的绣坊街总飘着股霉味。绣娘阿鸢坐在临河的雕花窗下穿针,线头刚穿过蝶翼,忽听"咔嗒"一声,窗棂上落下只湿漉漉的木屐。

那是双绣着并蒂莲的朱漆木屐,鞋帮还沾着虎丘湿泥。阿鸢记得清楚,这鞋样是去年清明,城西王记鞋铺的少东家亲手绘的。当时他倚着海棠树,笔尖在宣纸上勾出最后一笔莲芯,忽然抬头问她:"阿鸢姑娘,可愿试穿这鞋,做我的新娘?"

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绣绷上的丝线。阿鸢伸手去关窗,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木屐上积着层薄霜,在这六月天里凝着寒气。对岸茶楼传来评弹声,唱的是《牡丹亭》里"惊梦"一折,琵琶弦突然"崩"地断了,惊起檐下避雨的乌鸦。

当夜子时,阿鸢被更声惊醒。枕边放着那双木屐,鞋尖沾着的虎丘泥竟变成了暗红色,像是陈年的血痂。她正要起身,忽觉脚踝一紧,似有冰凉的指尖顺着小腿攀上来。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照见满地水渍,竟汇成个"冤"字。

三日后,王记鞋铺的少东家溺毙在山塘河。打捞上来的尸身穿着大红喜服,怀里揣着双绣鞋,鞋底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仵作验尸时发现,他舌根下压着张黄符,符纸上的朱砂字迹,与阿鸢绣绷上的针脚如出一辙。

七月半,阿鸢去虎丘烧纸钱。暮色里,她瞧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蹲在坟前,往铜盆里添纸钱。火光映着姑娘半边脸,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姑娘忽然抬头,眼角垂着颗朱砂痣:"姐姐,我等你穿嫁衣等得好苦。"

阿鸢转身要逃,却踩到块松动的青石板。石板下露出截白骨,腕上戴着个绞丝银镯,正是去年少东家要送她的定情信物。山风卷着纸灰扑面而来,她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呢喃:"双生绣娘,一魂两命……"

第二日,人们在绣坊街的井里捞起两具女尸。姐妹俩穿着同样的嫁衣,十指紧扣,发间各簪着半朵残破的并蒂莲。有老绣娘说,三十年前虎丘山下也有对绣娘姊妹,因争一匹蜀锦,姐姐将妹妹推进了染缸。后来每逢梅雨季,总有人看见两个红衣女子在河边浣纱,槌衣声里夹杂着银针落水的脆响。

如今去虎丘山塘,若逢着细雨迷蒙的黄昏,还能听见绣花针穿过绸缎的沙沙声。茶楼里的老客会压低声音告诉你,当年王记鞋铺的少东家,原是看中了妹妹的手艺,却错将姐姐的绣鞋当了聘礼。那双并蒂莲的木屐,终究是穿错了脚。

又过了些年,有个年轻的画师路过苏州,听闻了这桩奇事。他好奇心起,决定将这故事画成一幅画。当他铺开宣纸,刚勾勒出绣坊街的轮廓,笔锋一抖,一滴墨落在纸上,竟洇出个模糊的“冤”字。

夜里,画师梦到两个红衣女子,她们哀怨地哭诉着自己的遭遇。画师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他决定深入调查此事,去寻找当年的真相。

在绣坊街的旧档案里,他发现了一些被遗忘的线索。原来,当年那对绣娘姊妹的冤魂并未消散,一首在寻找机会复仇。而阿鸢姐妹不过是被她们利用的棋子。

画师将真相写成了一篇文章,在苏州城流传开来。从那以后,每到梅雨季,绣坊街的霉味似乎淡了些,评弹声也不再那么惊悚,而那双朱漆木屐的传说,也渐渐被人们当作一个遥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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