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凝在青石板上如碎钻铺陈,硌得囚车木栏吱呀作响。
黄尔珍隔着栅栏抠下一块霜碴,凉意渗进指甲缝,混着晨雾里艾草的苦香 ——
这气息猛然勾连起前世法医实验室的记忆,福尔马林的辛辣与此刻的蛊毒腥甜竟如此相似。
刽子手提刀的金属摩擦声自后颈传来,鬼头刀的寒光映出她苍白的面容:
左眼角的泪痣被霜气冻得发红,像瓷面上凝着一滴将坠未坠的血珠。
"阿珍,底板有机关。"
韦照临晃着酒葫芦撞向刑台,袖口毒王蜂的振翅声陡然变调,
"木板下是空的,他们要活炼药人。"
他指尖在囚车底板敲出三长两短的摩斯码 ——
那是北疆狼卫的求救暗语,酒气冲天的表象下,眼神锐利如鹰。
姚昭宁的银枪挑开街角酒坛,琥珀色酒液泼在青砖上滋滋冒烟:
"姥姥的!是苗疆蚀骨散,能溶石板!"
她故意抬高声线,甲胄银铃震得晨雾发颤,
"乡亲们细看!刑场砖下埋着毒粉,陛下怕毒女之血污了王土 ——"
"妖女祸国!行刑!" 监斩官的惊堂木拍碎霜花。
鬼头刀劈下的刹那,姚昭宁亲兵队撞破警戒线,银枪挑飞刀刃:
"奉九皇子令,刀下留人!"
黄尔珍踹开囚车底板,却见暗格里躺着具女尸,七窍黑血凝着金斑 ——
正是苗疆铁尸的特征。
"是替身!"
她摸向女尸心口,触到米粒大的毒晶,凉硬如实验室的培养皿,
"早备好了替死鬼,真正的囚车 ——"
"在西边巷口!"
韦照临突然踉跄倒地,酒葫芦滚出老远,毒王蜂却齐刷刷转向城西,
"目标城西药人秘窟,藏着三千 ' 鼎' 字号储君。"
他眨眼时,袖口闪过半片药王谷玉佩 ——
那是昨夜从八皇子密探衣襟扯下的信物。
百姓突然惊呼指向义庄:
"棺材在动!尸体在啃艾草!"
只见几个青紫色身影踉跄冲出,心口 "鼎" 字烙印在晨雾中红如烙铁,皮肤下金纹随呼吸蜿蜒。
"铁尸!中了尸僵蛊!"
姚昭宁银枪横在百姓身前,枪尖抖出三朵银花,却见前排老人突然倒地,七窍流荧光粉 ——
与皇陵地宫的赤焰瘟如出一辙。
黄尔珍蹲身触到老人指甲缝的荧光粉,黏腻如晒干的血痂,鼻尖漫上尸僵蛊幼虫的腥甜:
"义庄尸体被当蛊虫载体,八皇子在用百姓试毒!"
她想起苗疆岩洞的玉盒,
"这些铁尸是会走路的瘟疫源!"
监斩官趁乱抽刀,被韦照临的毒王蜂蜇中手腕:
"从实招来!真囚车何在?"
"去... 城西药王庙... 炼终极毒晶... 用圣女血温养..."
监斩官倒地时,后颈露出与陈院正同款的血誓标记。
恐慌瞬间爆发,有人怒吼 "太医院与妖女合谋",转眼附近药铺燃起大火。
艾草烟混着曼陀罗焚烧的甜腻,在秋霜中凝成诡谲毒雾。
黄尔珍看见受伤百姓被抛入火堆,突然想起扬州解蛊法,却被浓烟呛得心惊 ——
这火借了尸僵蛊虫蛹,烧得越旺毒雾扩散越迅猛。
"跟我来!药王庙有井水可解虫蛹毒!"
她扯断囚车木栏,却被百姓举着火把逼退:
"毒女想拿我们炼药!"
韦照临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胸口金纹:
"我是药王谷遗孤,后背 ' 药叁 ' 烙印比族谱还真!"
他指向义庄铁尸,
"这些人心口毒晶与三皇子无异,你们以为皇帝会放过平民?"
人群骤静,有人认出他服饰:
"是九皇子!他真在护毒女 ——"
话音未落,城西药王庙腾起七彩光,正是终极毒晶成型的征兆。
黄尔珍腕间蛊王印记发烫,见姚昭宁亲兵抬来具焦尸 ——
是失踪的囚车护卫,心口毒晶炸成碎片,在晨光里如失控的纳米机器人。
"用了血誓转嫁!"
她摸出监斩官密函,粗粝牛皮纸透着阴谋气息,
"将圣女血气息转至替死鬼,真囚车走了水路 ——"
"走水路必过护城河!"
姚昭宁指向东南,盔甲下绷带渗出血迹,
"将军府暗桩报,护城河水带蛊王黏液,可逼出毒晶 ——"
"但八皇子有鼎壹号药人婴儿!"
韦照临盯着义庄,铁尸正啃食同伴,发出夜枭般尖啸,
"那东西能吸收所有毒晶,包括护城河水 ——"
刹那间,义庄铁尸集体转向,琥珀色瞳孔映着药王庙的七彩光,如被无形线操控。
黄尔珍猛然想起金銮殿的鼎壹号:
"他们在给终极毒晶喂血,用百姓恐慌当引子!"
"阿珍!城西传来婴儿尖啸!"
姚昭宁拽住她,银枪在掌心飞转。
药王庙方向突爆巨响,七彩光转为血色 ——
那是圣女血与毒晶冲突的征兆。
黄尔珍心口剧痛,见无数铁尸朝药王庙狂奔,每跑一步心口毒晶便鼓胀一分,表皮金纹如蛇狂爬。
"双生归位仪式!"
她想起方知夏密约末页,
"八皇子要借我血让鼎壹号毒晶成型,届时天下药人尽听他号令 ——"
"烧了药王庙!"
姚昭宁挥枪点燃草垛,火星迸溅,
"当年烧皇陵地宫,现在烧药王庙!"
"不能烧!"
黄尔珍看见草垛里的琉璃罐,内泡婴儿尸体,心口毒晶与三皇子同款,皮肤下竟透着淡淡血色,
"这些储君还有救,体内有圣女血残留 ——"
"救个屁!他们吃了我孩子!"
百姓举火把冲来。黄尔珍突然站到草垛前,银簪划开掌心:
"我血能让毒晶失效,信我一次!"
血滴落在琉璃罐上,毒晶应声而碎,婴儿手指竟轻轻动了动。
"看!他们是被毒晶控制的活人!"
百姓火把纷纷落地,有人认出襁褓绣纹:
"这是张猎户家孩子,上月被 ' 妖怪 ' 掳走的!"
韦照临趁机举起密函:
"掳走孩子的是太医院官差!用 ' 夜光香 ' 迷晕百姓,炼成药人储君,就像三皇子当年 ——"
义庄方向突传狼嚎,鼎壹号尖啸穿透云层。
药王庙顶升起黑烟,七彩光彻底转黑 ——
终极毒晶成型了。
黄尔珍想起现代解剖的连环杀手,作案手法与药人计划惊人相似:
跨越时空的不仅是她的穿越,更是对生命的漠视。
八皇子此刻定在药王庙祭坛,等着用她的血完成终幕。
"走!去药王庙救孩子,我教你们用银针挑毒晶!"
她拽起懂医术的老者,却被百姓投石:
"她能让尸体回血,是巫蛊!"
姚昭宁银枪横在黄尔珍身前:
"忘了扬州解药方?忘了谁在毒雾里用鸡冠血救人?"
她指向药王庙,
"现在救人还能阻止瘟疫,否则 ——"
话未毕,最先倒地的老人抽搐站起,瞳孔琥珀色,指甲暴涨三寸:
"圣女归位... 药人永生..."
黄尔珍见他心口毒晶重亮,猛然惊觉:
八皇子终极目标不是处决她,而是借民愤让毒晶吸收恐惧与仇恨完成蜕变。
她手中银针不仅要救人,更要刺破这张用恐慌织就的毒网 ——
可刚才血滴琉璃罐时,毒晶碎得异常干脆,难道八皇子的毒晶有弱点?
"昭宁带百姓去护城河取血水;韦照临用毒王蜂引开铁尸;我去药王庙。"
她摸出圣女令残片,碎玉硌得掌心生疼,
"这次要让终极毒晶,尝尝被毒火反噬的滋味。"
秋霜渐融,细雨飘落,菜市口大火映红半边天。
黄尔珍望着奔跑的人群,想起相府密室刻解方的夜,父亲手札写着:
"毒火燎原时,医者需化身火中青莲。"
此刻她便是那朵青莲,在毒火夹缝中绽放生的希望 ——
却见韦照临捂胸单膝跪地,袖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毒王蜂振翅声渐弱:
他刚才引开铁尸,定是动用了血脉共鸣!
药王庙朱漆大门己被铁尸撞破,浓重蛊香呛得黄尔珍皱眉。
殿内烛火通明,八皇子立于祭坛前,鼎壹号毒晶己长如心脏,在他掌心泛着妖异光芒,映得他脸上金纹如活蛇游走。
"黄尔珍,来得正好。"
八皇子笑声如生锈齿轮,
"三千储君毒晶己与鼎壹号共鸣,只需你血 ——"
"需要我血?"
黄尔珍握紧银簪,目光扫过祭坛后的琉璃罐,内泡婴儿尸体心口毒晶正在收缩,
"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她突然吹响苗疆引蛊哨,义庄铁尸猛地顿住,眼中疯狂渐褪。
八皇子脸色骤变:
"你敢操控我的铁尸?"
"不是操控,是唤醒。"
黄尔珍指向琉璃罐,
"每个储君体内都有圣女血残留,你的毒晶困不住他们太久。"
话音未落,韦照临带毒王蜂破窗而入:
"阿珍,护城河水己引到后巷,百姓正用血水泼铁尸!"
他踉跄时嘴角渗黑血,却对她眨眼 ——
后背 "药叁" 烙印发烫,是毒王蜂血脉过度损耗的征兆。
姚昭宁紧随其后,银枪挑飞两蛊毒师:
"岂有此理,这些没天理的杂碎毒晶又厚了!"
黄尔珍刺向鼎壹号毒晶,被八皇子躲开:
"没用!鼎壹号能吸收所有攻击 ——"
"但吸收不了民心。"
黄尔珍指向庙外,百姓举着浸血水的火把,组成三朵并蒂花图案,
"看,他们不再怕你,学会用你的毒解你的蛊。"
八皇子望向窗外,见铁尸在百姓火把前败退,眼中惊惶:
"不可能... 他们只是蝼蚁 ——"
"蝼蚁亦能啃碎毒晶。"
韦照临甩出毒王蜂绕着鼎壹号飞舞,
"记苗疆阿珍用圣女血反制母液吗?现在天下百姓都是她的血引。"
黄尔珍趁机将圣女令残片嵌入祭坛,七彩光骤转纯白,鼎壹号毒晶发出刺耳尖啸,寸寸碎裂。
八皇子怒吼着被姚昭宁银枪抵住咽喉:
"束手就擒吧,你输了。"
药王庙外,百姓欢呼声盖过毒晶碎裂声。
黄尔珍怀中的药人婴儿皮肤己恢复正常,心口只剩淡淡金纹。
或许医道的意义从不是消灭所有毒,而是让毒成为护生的屏障 ——
她突然发现婴儿襁褓里半块玉佩,纹路竟与韦照临后背烙印相似:
这些药人储君,难道都是药王谷遗孤?
"阿珍,你看!"
韦照临指向天空,七彩毒雾散去露出晴空,
"毒火灭了,路还长。"
黄尔珍点头,望向义庄:铁尸尽皆倒地,百姓正查看伤势。
她知道这场民变只是开始:八皇子残部仍在暗处,三千储君待救,她的血将成连接古今医道的桥梁 ——
但此刻更担心韦照临,他动用毒王蜂时后背烙印明显加深,定是又损耗了血脉。
"走,去护城河,让百姓看看,毒女之血,到底是毒还是药。"
细雨中三人融入人群。
黄尔珍摸着掌心金纹,现代法医誓言在耳畔回响: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如今她还要加上:
"为天下人,破毒雾,开生路。"
药王庙废墟上,一株引魂草悄然破土,叶片金纹与她掌心印记遥相呼应。
或许这便是涅槃的开始 ——
毒火燎原处,终会长出希望的幼苗。
而她不知,药王庙地宫深处,八皇子残部正围着一块发光毒晶密谋。
那毒晶表面,竟浮现出黄尔珍瞳孔中的七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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