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声碎在城门瓮城的冰渣里,黄尔珍握着石臼的手己冻得发紫,紫茎青蒿在陶钵里碎成碧绿浆液,混着刺鼻的薄荷汁气息。
她腕间银镯突然发烫,那是毒雾逼近的征兆——
三日前漫过城墙的墨绿毒雾,此刻正卷着冰棱自西北方压来,振翅声里裹着刺骨寒意,比江心岛的夜还冷上三分。
“可恶!”
姚昭宁的柳叶刀磕在结冰的门闩上,铜铃震碎冰碴惊飞寒鸦,
“师姐,鸡冠血够不够?这鬼天气能把人冻成冰雕!”
她甲胄下露出的小臂青筋暴起,掌心紧攥着浸过药汁的布条,指缝间还沾着前日熬制的青蒿膏。
黄尔珍将最后一株青蒿砸进石臼,银簪在鬓边泛着冷光:
“泼箭垛时掺三钱曼陀罗粉,可延缓冰晶凝结。”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蜂鸣,抬头只见韦照临的毒王蜂群在残月底下拼出“疾”字,蜂翼振动声比寻常快了三分,
“照临,敌阵异动?”
“是萤蛊母巢。”
韦照临足尖点地掠上城墙,玄色大氅扫过积雪,扇骨间凝着的霜花簌簌坠落。
他折扇展开,扇面钟馗像在灯笼下扭曲成诡谲的弧度,
“那些冰蚕萤的复眼,正盯着我们的血色防线。”
他指尖拂过城墙砖缝,那里渗出的金粉与他后颈的莲花烙印遥相呼应,
“还有药人实验体,后颈印记在发光。”
姚昭宁啐掉嘴角雪花,刀刃劈开刚运来的木桶。
猩红鸡冠血混着青蒿汁泼在城墙上,竟在冰砖上灼出淡金色的“生”字——
那是毒田土与圣女血共鸣的征兆。
她望着渗血的城墙,忽然想起北疆渔村的旧宅,弟弟临终前腕间也是这样的金粉纹路,
“师姐,这玩意儿比暖炉还烫人。”
第一波毒雾撞上血色防线的刹那,黄尔珍听见细密的“滋滋”声,如热油泼雪。
城下百姓举着浸药布巾仓皇躲避,几个孩童跌倒时露出后颈的莲花印记,在毒雾绿光中明灭不定——
与韦照临后颈的烙印、江心岛敌首的标记分毫不差。
她银簪突然出鞘,簪头“洗冤”二字泛起微光,
“照临,用蜂群切断萤蛊队形!”
韦照临蜂笛长鸣,毒王蜂群如黑云压向母巢,却在接近时突然散开。
巨型萤火虫翅膀上的青蛇纹与皇后的梳妆匣纹样重合,腹部嵌着的半块青玉莲花佩,正与韦照临怀中的母族玉佩缺口吻合。
“是皇室用‘血契蛊’养的冰蚕萤,专克毒王蜂。”
他折扇卡住萤蛊翅膀,掌心骤冷,冰晶顺着扇骨爬向心口,
“当年母族祭坛的圣火...本该焚尽这些邪物。”
姚昭宁的刀劈向冰面的药人实验体,刀刃却被冻得发钝。
她看见对方皮肤下流动的冰晶,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毒经》残页,
“他们被注射了鬼面花抗寒药剂!”
话音未落,城墙上的金粉防线突然崩裂,几个孩童被毒雾卷住,瞬间在雪地上抽搐不起。
黄尔珍指尖触到怀中的毒田土,土块里混着韦照临三日前留下的血渍,此刻竟还带着体温。
她想起地宫壁画里初代圣女以血育毒田的场景,银簪刺破指尖将血滴在土块上,金粉骤然腾起——
冰面实验体脚下的青砖突然裂开,露出刻着“北”字的阴文,与苗疆蛊王眼瞳里的符号如出一辙。
“毒田土能破寒毒!”
她将土块分给士兵,银簪在掌心划出三阴三阳纹,
“涂兵器上,专砍后颈印记!”
药人实验体被金粉触及的瞬间,皮肤下冰晶迅速融化,露出青紫色的旧伤,竟与太医院密室里的实验记录完全吻合。
战场中央,韦照临与冰蚕萤周旋的身影突然踉跄。
萤蛊尾刺扎进他肩颈的刹那,黄尔珍看见黑血混着金粉滴落,在毒田土上催生出紫茎青蒿的嫩芽。
她扑过去按住伤口,触到他后颈滚烫的烙印,
“用你的血契蛊术,引母巢下来!”
韦照临扯出染血的笑,指尖在掌心画出与银镯相同的纹章,
“母妃说过,药人血脉能逆天命......”
他抛向母巢的血珠突然爆开,雪原亮如白昼,巨型萤火虫翅膀崩解,露出用金粉写的“救”字——
与三日前毒雾退去时,虫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黄尔珍这才惊觉,这些控的蛊虫体内,竟残留着母族求救的血契。
“昭宁,补给车下有地窖!”
韦照临折扇指向燃烧的车队,扇骨上的毒王蜂图腾沾着金粉,
“关着带莲花印记的孩子!”
姚昭宁刀势骤然顿住,她踢开燃烧的木板,看见地窖入口的三阴三阳纹,忽然想起弟弟临终前攥着的平安结,绳结样式与井下孩童腕间的红绳别无二致。
地窖内的景象让黄尔珍瞳孔骤缩。
十几个孩子蜷缩在角落,后颈印记泛着微光,手腕红绳嵌着毒王蜂图腾——
那是韦氏母族的血脉标记。
每个孩子身边的琉璃瓶里,晃荡着与江心岛敌首相同的黑血。
韦照临指尖抚过瓶身,声音发涩:
“用我的血和毒田土养着,就像当年母族被圈养的‘药叁’......”
话未说完,雪原深处响起号角。
三盏红灯腾空而起,映出骑兵盔甲上的青玉莲花纹——
与皇后信物、地宫标记严丝合缝。
黄尔珍银镯剧烈发烫,想起太医院密档里的“北疆血祭计划”,启动信号正是这三盏灯。
“昭宁,带孩子们回城!照临,用蜂群缠住瞭望台!”
刀光劈开雾霭时,黄尔珍看见敌方主将面具上的“韦”字标记,那是皇室用来混淆视听的母族符号。
她银针精准刺入对方膻中穴,却在其倒地前听见低笑:
“圣女血......北疆的雪......在等你......”
主将面具跌落,露出与韦照临母族旁支相同的刺青,后颈烙印己融化成“北”字血渍。
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雾霭,城门的血色防线仍在滋滋作响。
黄尔珍望着怀中瑟缩的孩子,发现他们后颈印记正在淡化,而韦照临掌心的蛊王,正停在青蒿芽上振翅,翅膀映出“北”字荧光。
她摸到孩子腕间红绳下的旧疤,突然想起优化建议里的“民心反制”——
有个孩童正用冻红的手指,在雪地上画着歪扭的“生”字。
皇宫深处,皇后捏碎冰蚕玉雕,密报上“血色防线未破,药人幼苗被救”的字迹刺得指尖发疼。
“倒是小瞧了九皇子的血契。”
她望向北疆方向,眼中寒芒闪烁,
“启动‘焚天灸’,用鬼面花毒雾封山,让黄尔珍看看,她护的药人血脉如何冻死在雪地里。”
黄尔珍摸着怀中的密信,隐墨在晨光中显形:
“北疆药人营己就绪,圣女血祭之日,便是毒田覆灭之时”。
她抬头望向韦照临,他肩颈的黑血竟凝结成青蒿形状,叶片边缘金粉指向西北。
父亲手札里的话突然清晰:
“医道如江,虽有险滩,终将归海。”
此刻掌心的毒田土不再冰冷,她忽然明白,这场血色黎明的胜利,不过是北疆血祭的前哨,而真正的医道抉择,才刚刚开始。
姚昭宁带着孩子登上城墙时,忽然指向雪原深处:
“师姐,看那些萤火虫!”
无数绿点在晨光中消散,翅膀褪下金属光泽,显露出用金粉写的“救”字,宛如毒雾中绽放的希望。
韦照临拾起残翼,指尖抚过“北”字纹路,与黄尔珍对视时,眼中既有悲怆又有决然。
“去北疆。”
黄尔珍握紧银镯,圣女标记与城墙砖缝里的金粉共鸣,
“他们用二十年织就阴谋,我们便用医者初心,为这些孩子劈开生路。”
韦照临展开折扇,扇面不知何时己换上“活人不炼药”的新绘,毒王蜂群在头顶聚成箭头,指向漫天风雪的西北方。
这一夜,京城百姓在血色黎明中燃起青蒿火把,照临城墙的火光里,黄尔珍看见姚昭宁正在教孩童辨认解毒草,韦照临则用毒王蜂为受伤士兵清理伤口。
她摸向银簪,簪头“洗冤”二字与韦照临折扇内侧的刻字交相辉映,忽然明白——
医道的火种,早己在绝境中扎根,无论皇室的毒雾如何弥漫,终将被人心的光芒驱散。
雪粒子打在城墙上沙沙作响,黄尔珍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北疆雪山,心中忽然浮现出父亲手札里的一段话:
“医道者,如青蒿之性,虽历毒雾而不折,经烈火而弥坚。”
此刻,她终于真正理解了这段话的含义。
医者的使命,从来不是屈从于权力的淫威,而是如青蒿般,在最黑暗的角落,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随着一声清脆的蜂鸣,毒王蜂群再次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义”字。
黄尔珍知道,他们即将踏上的,是一条充满艰险的道路,但只要心怀医道,就没有跨越不了的难关。
她轻轻抚过银镯,感受着那来自药王谷的传承之力,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
这场与黑暗势力的较量,他们终将胜利,医道之光,终将普照大地。
朝阳缓缓升起,将雪地染成一片金黄。
黄尔珍、韦照临和姚昭宁三人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他们知道,新的征程即将开始,但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将勇往首前,
为了医道的尊严,为了百姓的安危,为了那些无辜的药人孩童,拼尽全力,永不言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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