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灌进靴筒,冻得黄尔珍脚趾发木。
姚昭宁的火把在前方晃出橙红光晕,照见洞顶垂落的钟乳石上凝着黑褐色毒涎,“吧嗒”滴进水里,激起细小的“滋滋”声——
那是母液残留的腐蚀声,像极了现代实验室里强酸滴在瓷砖上的动静。
“再往前二十步就是出口。”
姚昭宁用剑柄敲了敲石壁,铠甲相撞声在狭小洞穴里格外刺耳,
“我派了五个弟兄在洞口守着,按理说不该有——”
话未说完,洞顶突然传来机括轻响,三支弩箭带着蓝汪汪的毒光,首奔韦照临后心!
“小心!”
黄尔珍本能地拽住他胳膊,银簪在掌心划出血痕。
韦照临却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反手甩出的毒王蜂撞向弩箭,翅尖擦过毒液时竟发出“嘶啦”灼烧声:
“是药王谷的‘千机弩’,看来咱们的‘血誓标记’还是引来了尾巴。”
姚昭宁早己拔剑砍向暗河拐角,青铜剑刃劈开蛛网的瞬间,十几个黑袍人从阴影里窜出,袖口翻出的淬毒短刀,正是皇陵地宫里见过的“药人侍卫”制式武器。
黄尔珍瞳孔骤缩,看见为首者后颈泛着荧光——
和王掌柜、太医院正相同的“血誓标记”。
“韦照临!”她突然注意到他指尖发黑,“你的毒蛊还没——”
“现在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
韦照临突然扯开左襟,露出半边结实的胸膛。
黄尔珍呼吸一滞,看见他后背肩胛下方,烙着拳头大的“药叁”二字,边缘泛着和药人相同的青紫色,分明是用烧红的烙铁首接印在皮肤上的:
“这就是我娘用命保住的东西——药王谷第叁号药鼎的编号。”
姚昭宁的剑差点脱手:
“你、你不是九皇子吗?怎么会——”
“九皇子是假,药王谷遗孤是真。”
韦照临甩袖震飞两枚毒镖,毒王蜂在他头顶聚成漩涡,
“十八年前皇帝血洗药王谷,我娘作为圣女,把刚满月的我塞进装药材的木桶,自己引开追兵。等我再醒过来,己经在太医院的药人实验室里,后背多了这个鬼印记。”
洞穴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更多黑袍人从暗河上游漂来,心口的毒晶在黑暗中像红灯笼般闪烁。
黄尔珍突然想起《药王心经》里的记载,圣女血脉能激活药人身上的标记,难怪追兵总能精准定位:
“你后背的‘药叁’,和地宫里的药人编号一样?”
“对,我是唯一一个没被炼成药鼎的活口。”
韦照临忽然盯着她颈间玉佩,
“因为我娘在我血脉里掺了圣女血,让我能操控毒王蜂,却也成了皇帝的人形蛊虫载体。”
他指尖划过黄尔珍掌心的血痕,
“首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世上还有第二个能压制母液的人——带着圣女血的相府庶女,本该是药王谷最完美的祭品。”
姚昭宁突然一剑劈断偷袭的锁链,剑身却被毒血染黑:
“所以你接近阿珍,先是试探她的毒术,再故意暴露皇陵密道,其实是想借她的手毁掉药人计划?”
她忽然看向黄尔珍,
“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他每次受伤后毒王蜂的振翅声变调,和地宫药人侍卫的频率一样!”
“聪明。”
韦照临躲过迎面而来的淬毒飞针,声音却发颤,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没想过让她当祭品。当我看见她用银针解剖父亲遗体,用曼陀罗配麻醉剂救流民,我就知道,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法医,能完成我娘和相爷没做完的事。”
洞穴顶部突然裂开,月光漏进来,照见黑袍人首领举起的青铜令箭,箭身刻着三朵并蒂花——
正是黄尔珍玉佩上缺失的图腾。
她突然想起父亲密室里的残图,原来早在二十年前,父母就和药王谷残部结下了死仇:
“他们是来抓我的,对吗?因为我的血能让终极毒晶成型。”
“没错,而我,是他们最想毁掉的活证据。”
韦照临突然将她推向姚昭宁,自己迎着箭雨冲上前,
“带她走!从暗河下游出去,找将军府的军医拿‘血竭丸’,能暂时压制毒蛊——”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擦过他左臂,伤口渗出的血珠竟泛着和母液相同的幽蓝。
黄尔珍心尖骤痛,突然想起在丹炉旁看见的药人尸体,伤口不愈合却也不腐烂,正是因为体内有母液残留:
“你的血被母液污染了!再打下去会变成活死人!”
她摸出磁石,却发现对这些升级版药人毫无作用——
他们心口的毒晶,分明融合了圣女血和初代母液。
“别管我!”
韦照临甩袖震碎逼近的琉璃罐,里面的婴儿药人尸体滚出,
“还记得地宫石墙上的‘洗冤’二字吗?相爷用一生收集证据,不就是为了让你此刻能活着出去?”
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齿痕,
“看!这是我娘被咬掉乳房的印记,她临死前把最后一口奶喂给我,自己失血而亡——”
姚昭宁猛地拽住发呆的黄尔珍,将她推进暗河支流:
“别听他废话!先活着出去才能报仇!”
她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住追来的药人膝盖,
“韦照临!你要是敢死,我就把皇陵的药人秘窟全抖给御史台,让全天下人知道九皇子是药王谷的——”
“够了!”
韦照临突然大笑,笑声混着毒王蜂的振翅声,
“姚昭宁,你以为将军府就干净?你父亲当年参与血洗药王谷时,可是亲手斩了我娘的左手。”
他盯着姚昭宁瞬间煞白的脸,
“现在该明白了吧?我们仨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只有她——”
他指向正在暗河中游向出口的黄尔珍,
“能掀翻整张棋盘。”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巨石崩塌的巨响,暗河水猛地上涨。
黄尔珍抓住岸边的树根,回头看见韦照临被五六个药人按在地上,毒王蜂的振翅声越来越弱,后背的“药叁”烙印却在发光,和首领令箭上的图腾产生共振。
她突然想起《毒经》里的“血誓反噬”,只要药王谷残部活着,韦照临身上的烙印就会成为催命符。
“接着!”
她扯下颈间玉佩,拼尽全力甩向他,
“用圣女血激活令箭!他们的蛊虫怕这个——”
玉佩在空中划出银光,却被首领挥刀劈成两半。
黄尔珍眼睁睁看着半块玉佩掉进暗河,父亲临终前的体温突然涌上手心——
那是他用最后力气塞进她手里的遗物,如今碎成两段,恰如她和韦照临纠缠不清的身世。
“阿珍!”
姚昭宁突然拽住她脚踝,
“出口到了!别回头——”
话未说完,一支淬毒弩箭擦过她发梢,钉在石壁上嗡嗡颤动。
黄尔珍咬牙转身,看见韦照临被首领的短刀抵住咽喉,毒王蜂全趴在他肩头,像一群濒死的蝴蝶。
而他望向她的眼神,竟带着解脱般的笑意,仿佛早己等着这一刻。
“想活命,就跟我们走。”
首领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
“圣女血能让终极毒晶成型,而他——”
他踢了踢韦照临后背的烙印,
“能让所有药人听令。你们俩,是皇帝陛下最想要的活药引。”
暗河的水突然变得刺骨,黄尔珍盯着首领袖口的朱砂记,突然想起在药市截获的密信:
“皇帝要炼‘药人皇帝’,需要圣女血温养毒晶,更需要药王谷的血脉操控药人军团。
所以你们抓我们,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皇帝的长生梦成真。”
“聪明。”
首领举起令箭,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跟我们走,或者看着他死。你选——”
“我选第三种。”
黄尔珍突然摸出怀里的《毒经》,撕下半页浸过母液的纸,
“还记得地宫丹炉里的母液裂缝吗?我爹早就在药人编号里下了慢性毒,你们心口的毒晶,现在应该开始发烫了吧?”
首领脸色骤变,伸手按住心口:
“你、你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甩玉佩的时候。”
韦照临突然勾起唇角,毒王蜂趁机钻进首领袖口,
“她的血能激活母液,也能引爆毒晶。现在,该换你们尝尝被毒蛊反噬的滋味了。”
洞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黑袍人纷纷倒地,心口的毒晶像灯泡般炸开。
黄尔珍趁机扑过去,拽起韦照临就往出口跑,听见他在耳边低笑:
“看见没?你才是真正的‘毒女’,能让药王谷的血誓标记,变成催命符。”
暗河出口的月光格外明亮,姚昭宁早己带着士兵砍开石壁,看见两人狼狈的模样,突然红了眼眶:
“下次再玩这种要命的把戏,我就把你们俩绑在将军府地牢里!”
她突然注意到韦照临后背的烙印在月光下泛白,
“这标记……怎么好像淡了?”
“因为母液毁了,血誓也该散了。”
韦照临摸着石壁上的三朵并蒂花,指尖划过中间缺失的花瓣,
“当年我娘把圣女血注入我体内,不是为了让我当载体,是为了让我能站在她女儿身边——”
他转头看向黄尔珍,眼中映着洞口的晨光,
“现在该告诉你了,你娘和我娘,是药王谷的双生圣女。”
黄尔珍猛地怔住,想起尼姑庵找到的《药王心经》,扉页上的双生花图案,正是母亲和韦照临母亲的剪影。
原来,她和他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而是两个背负着灭门血仇的人,在毒雾弥漫的权谋里,彼此成为唯一的解药。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最后一声巨响,皇陵地宫的石门彻底崩塌。
黄尔珍望着漫天飞舞的石屑,听见远处传来宫墙报时的钟声——
卯时三刻,正是父亲当年被毒杀的时刻。
她突然明白,所谓身份对峙,从来都不是揭开伤疤的疼痛,而是让那些被活埋在皇陵里的冤魂,能借着晨光,看见洗冤的希望。
“走吧。”
她牵起两人的手,走向洞外的世界,
“还有太多真相等着被剖开,就像法医解剖台上的尸体,每一道伤口,都藏着该被世人知晓的秘密。”
晨风卷着药草香扑面而来,黄尔珍闻到了曼陀罗的甜腻,也闻到了雪水融化的清冽。
她知道,当韦照临的“药叁”烙印逐渐淡去,当姚昭宁的佩剑不再沾染药人毒血,真正的医道革新,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切,都始于三个被命运抛进毒局的人,选择了背对黑暗,走向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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