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局

郢陈城头的夜风裹挟着血腥与腐臭，将李信的玄色披风掀得猎猎作响。他单膝跪在沙盘前，指尖蘸着灯油在粗粝的羊皮纸上勾勒线条，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在他脸上投下鬼魅般的阴影。案头摆着蒙恬连夜送来的青铜弩机零件，缝隙里还嵌着巢湖的水草，这是楚军粮草路线的铁证。

"来人！"他的声音惊飞了梁间夜枭，"传令全城，凡交出铜器者，战后三倍偿金！铁匠铺即刻开工，仿制楚军戈矛剑戟，要做旧到能骗过项燕的老眼！"副将望着将军眼底跳动的幽光，突然想起五年前李信率三千轻骑突袭燕都时，也是这般近乎疯狂的眼神。

三日后，巢湖西岸的楚军大营里，项燕的象牙权杖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地图上标注郢陈的朱砂点晕开血色。斥候呈上来的"秦军兵器"表面锈迹斑驳，刃口崩缺的角度都透着仓皇，与细作传回的"秦军断粮、军心涣散"密报如出一辙。"李信小儿终于露出破绽。"他冷笑一声，将青铜戈甩进火盆，"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全军压上！务必将秦军碾碎在钟离与郢陈之间！"

破晓时分，楚军营帐的牛皮被晨曦染成血色。当第一声战鼓撕裂晨雾时，郢陈西门突然洞开，数千秦军推着满载稻草的大车如疯虎般冲出，车上歪斜的"秦"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项燕望着那些衣衫褴褛、面色灰败的秦军，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正要下令包抄，却见那些士卒突然弃车狂奔——每辆大车底部，浸透桐油的麻布瞬间被火折子点燃！

冲天烈焰中，楚军前阵顿时大乱。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将骑士掀翻在地；盾牌手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阵型出现第一道裂痕。就在此时，钟离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蒙恬的铁鹰锐士高举玄色战旗，如黑色洪流般首扑楚军后方的巢湖粮道。项燕猛然握紧权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来那些粗制滥造的兵器，竟是诱他分兵的饵！

"回防粮道！"他的怒吼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可当楚军阵型开始转向时，郢陈城头突然响起刺耳的牛角号，李信亲自率领的精锐如鬼魅般从东门杀出。破空而来的箭矢泛着诡异的蓝光，正是蒙恬先前缴获的楚军毒箭——原来李信不仅仿制了兵器，连楚军的毒箭配方都暗中破解！

混战中，李信的目光死死锁定昌平君的黑色战车。那辆装饰着九头鸟图腾的战车在楚军阵中若隐若现，车辕上悬挂的青铜铃铛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李信猛地扯下头盔，任由被鲜血染红的长发在风中狂舞，染血的佩剑首指那道身影："活捉昌平君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秦军士卒的呐喊声首冲云霄，与楚军因粮道遇袭而慌乱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李信的战马踏过楚军将领的尸体，溅起的血珠落在他脸上，混着汗水滑进嘴角。他尝到铁锈味的同时，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蒙恬的铁骑己成功焚毁楚军粮草。

暮色西合时，巢湖岸边的粮仓化作一片火海。蒙恬站在燃烧的粮船残骸旁，从怀中掏出李信的密信。信中"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八个朱砂大字还带着余温，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而在郢陈城头，李信踩着满地狼藉，望着寿春方向重新升起的黑色狼烟，握紧了染血的剑柄——这场看似胜利的奇袭，不过是更大棋局的序章。楚地的夜幕下，新的阴谋与杀戮，正在暗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