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八年深秋,长安城李府朱门悬起九盏红纱宫灯,檐角铜铃系着祈福的彩绸,在料峭寒风中叮咚作响。后宅深处,产房门窗紧闭,蒸腾的热气裹着艾草与当归的药香,顺着雕花窗棂缝隙丝丝渗出。鲁元公主死死攥着锦被,额发被冷汗浸透,苍白的脸上因用力而泛起病态的潮红。
"公主再加把劲!小郎君的头己见着了!"产婆的呼喊与铜盆换水的哗哗声交织,惊得廊下踱步的李翔猛然转身。他腰间的螭纹玉佩重重撞在青铜剑鞘上,发出清越声响——这是他从陇西战场带回的佩饰,此刻却随着急促的步伐,将他的焦灼不安敲打得愈发清晰。
"哇——"一声啼哭撕破凝滞的空气,仿佛初升朝阳穿透阴霾。产婆怀抱着襁褓疾步而出,襁褓外裹着的蜀锦襁褓还带着温热:"恭喜将军!小郎君平安!足足七斤重的壮实小子!"李翔踉跄上前,颤抖着解开襁褓一角,只见幼子皱红的小脸还沾着血渍,却攥着拳头发出清亮啼哭,乌黑的眼睛紧闭,粉拳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消息传入未央宫时,刘邦正将英布的密报狠狠摔在案几上,朱砂批注的"谋反"二字几乎要刺破竹简。听闻李府添丁,他猛然抬头,冕旒下的眼睛闪过精光:"来得正好!"即刻抛下满桌军务,命人备下天子车辇,带着萧何、张良等重臣径首往李府而去。宫辇驶过朱雀大街,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隆隆声惊起满街雀鸟,百姓纷纷探头张望,只见黄罗伞盖下,天子仪仗竟停在了功臣府邸门前。
李超率全家跪迎于阶下,刘邦却不顾礼仪,撩起龙袍径首走向内院。产房内,鲁元公主强撑病体要行礼,被刘邦抬手制止。他俯身凝视襁褓中的婴儿,忽觉殿内烛火骤然明亮三分——只见孩子紧握的小手中,竟天然浮现形似玄鸟的淡红胎记,纹路清晰如刻,正是李家传承百年的图腾模样。
"好!好!"刘邦抚须大笑,声震屋瓦,从袖中取出一方羊脂玉牌。玉牌莹润透亮,正面阴刻篆体"守"字,背面浮雕着缠绕的龙凤纹,"就叫李守。守,护也。前日刚与你父定下盟约,这孩子便来应景,当守汉室江山,守君臣之约!"话音未落,殿外忽起祥瑞之风,庭前百年古槐簌簌落下金黄叶片,恰好覆在"守"字玉牌之上,宛如天地都在见证这份约定。
李超伏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陛下赐名,恩同再造。李氏子孙必如这'守'字,世世代代,矢志不渝!"鲁元公主含泪望向幼子,嫁衣上的东珠随她微微颤抖的身形轻晃。她忽然想起出嫁时父亲冰冷的话语"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此刻却因怀中这团小小的温热,真切感受到李家与皇家的血脉己紧紧缠绕,再难分割。
当夜,李府祠堂灯火彻夜未熄。檀香缭绕中,族老们将李守的生辰八字工整誊写在泛黄的族谱上,墨迹未干的名字紧挨着羊皮卷上的盟约全文。供桌上,刘邦赐的玉牌与李超征战时饮过匈奴鲜血的青铜剑并排放置,烛火摇曳间,映得"忠勇传家"匾额熠熠生辉。长安城外,暮色中的未央宫与李府遥相对望,宫墙飞檐与府宅屋脊在月光下勾勒出相似的轮廓,见证着这份以血脉为印的百年之约,在新生命的啼哭中,悄然扎根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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