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六年秋,长安城金风送爽,朱雀大街两旁的桂树开满碎金般的花朵,馥郁香气却掩不住未央宫内弥漫的凝重气息。刘邦斜倚在蟠龙榻上,玄色锦袍随意散落,手中竹简被朱砂圈得通红,"楚王韩信练兵"几字仿佛渗着血渍。案头如山的密报上,彭越在梁地增筑城墙、英布私藏兵器的消息密密麻麻,每一行字都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陛下,李超求见。"黄门官的尖细嗓音划破寂静。刘邦将竹简狠狠掷在案上,震得青铜香炉里的沉水香灰簌簌掉落。李超踏入椒房殿,官服下摆还沾着城外工地的泥土,发间别着的木质簪子泛着朴素的光泽——那是他妻子苏卿亲手所制。
"李卿来得正好。"刘邦指了指满地狼藉的密报,"韩信在楚地招兵买马,彭越的梁国军械库比朕的还充盈。你跟着朕从荥阳打到垓下,说说该如何处置这些刺头?"他的目光像鹰隼般盯着李超,仿佛要将对方的心思看穿。
李超展开竹简细看,指尖抚过朱砂批注时微微发颤。殿外突然卷起一阵秋风,吹得窗棂上的云母片沙沙作响。"陛下,天下初定,百姓刚尝太平滋味。"他斟酌着字句,"臣以为可效仿古制,先派宗室子弟为使者,打着劳军的幌子探查虚实。待摸清底细,再......"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让开!我要见父皇!"鲁元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李超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鲁元发髻散乱,金线绣鞋上沾满泥点,显然是从家中一路奔来。她扑通跪在青砖地上,嫁衣上的珍珠流苏随着颤抖摇晃:"父皇!为什么要把翔郎调去陇西?那里匈奴骑兵随时南下,去年冬天整个哨所都被......"
"够了!"刘邦猛地起身,冕旒哗啦作响,"这是朕的旨意!李翔年轻气盛,理当去边疆历练!"他瞥见李超苍白的脸色,语气稍稍缓和:"鲁元,陇西虽苦,却是守护关中的屏障。你身为公主,怎可如此不知轻重?"
李超突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冰凉的地砖上:"陛下圣明!犬子能为朝廷分忧,是李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臣这就修书告诫他,若敢有半点懈怠,提头来见!"他余光看见女儿攥着裙角的手指关节发白,想起今早出门时李瑶偷偷塞给他的家书——那是李翔在陇西写的,信中说望见大漠孤烟时,总会想起新婚夜红烛下鲁元的笑靥。
鲁元还要争辩,却被李超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待父女二人各自离去,李超独自走在九曲长廊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在青砖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廊下"汉并天下"的鎏金匾额重叠,竟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
回到李府时,书房还亮着灯。李瑶正就着油灯抄写《九章律》,见父亲进来,连忙递上一封带着沙土气息的信件:"陇西送来的,大哥说那边的月亮又大又圆,就是风里总带着血腥味......"信笺上,李翔的字迹依旧刚劲:"父亲勿念,儿每日与士卒同甘共苦,己摸清了匈奴骑兵的习性。只是元儿体弱,还望父亲......"
李超将信贴在胸口,想起二十年前在沛县街头捡到襁褓中的李翔,那时他尚不知这个孩子会成为连接皇室与功臣的纽带。窗外的桂花被风吹落,有几片飘进书房,落在未写完的家书草稿上。草稿开头写着"吾儿知悉",墨迹却己晕染,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与此同时,未央宫椒房殿内,吕雉正为刘邦研磨朱砂。"李超倒是识趣。"她望着丈夫在竹简上写下"太子监国"几个大字,"不过那鲁元......"话音未落,刘邦突然将毛笔狠狠掷入砚台,墨汁溅在"监国"二字上:"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明日起,让太子参与廷议,就从核查各地粮饷开始......"
秋夜渐深,长安城万籁俱寂。唯有未央宫的宫灯与李府书房的烛火遥遥相望,在沉沉夜色中明明灭灭,恰似这初定的江山,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桂花香里,一场关于权力、亲情与忠诚的较量,正在月光下悄然展开。
(http://94xsds.com/book/787836-7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94xs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