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五年深秋,咸阳宫的青铜编钟奏起激昂的《破阵乐》,十二根蟠龙柱上的鎏金纹路在烛火下流转。嬴政抚过刻满六国疆域的舆图,指尖重重按在齐国版图上,玄色冕旒随着动作轻晃:“三晋覆灭,燕代己平,唯余齐国负隅东海。诸位且说,是战是和?”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青铜冰鉴中冰块融化的滴答声。忽有玄衣身影越众而出,正是丞相李斯。他腰间的玉珏随着步伐轻撞,发出清越声响:“陛下,臣以为不需一兵一卒。齐王建耽于酒色,丞相后胜贪财如命,此二人便是破齐关键。昔年越王勾践献西施、赠珍宝,终灭吴国;今臣愿效此计,以金玉为箭,言辞为弓,必取齐国千里沃土。”说罢,他展开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后胜历年收受秦国贿赂的详情。
此时的临淄城,稷下学宫的钟磬声依旧悠扬,然王宫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齐王田建斜倚在镶玉蟠龙榻上,身旁堆满赵国进贡的夜光杯,杯中盛着燕国进献的葡萄酒。舞姬们挥动缀满南海明珠的广袖,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丞相后胜匆匆入内,袍袖间藏着秦国密使送来的赤金饼,躬身道:“大王,秦使求见,愿以重礼换齐国中立。”田建醉眼朦胧地摆摆手:“丞相看着办吧,寡人心烦。”
咸阳至临淄的官道上,百辆辎车缓缓前行,每辆车都用浸透桐油的黑布严密遮盖,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李斯端坐主车之中,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秦齐之好”的羊脂玉珏,目光深邃如渊。车外寒风呼啸,卷起道旁枯草,却吹不散他嘴角的冷笑。当车队抵达丞相府时,后胜望着奴仆们搬运的黄金、玉器和波斯进贡的丝绸,浑浊的眼睛瞬间发亮,胡须都因激动而颤抖。
“丞相可知,燕国覆灭前,其相亦收秦礼?”李斯指尖轻抚玉珏,语气似笑非笑,“然燕国拒降,最终宗庙被毁,王族尽诛。若齐国归秦,陛下许诺丞相可为万户侯,食邑传之子孙,永享富贵。”他忽然话锋一转,“但闻齐军近日操练懈怠,兵器锈钝,若秦兵东进……”后胜颤抖着双手捧起玉珏,喉结不住滚动:“先生所言……当真?”
与此同时,齐国边境上,蒙恬、李信率二十万秦军每日列阵操练。战鼓声如雷霆万钧,响彻百里,玄色的“秦”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三万骑兵来回奔驰,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十万弩手齐发,箭矢破空声似厉鬼呼啸。消息传入临淄,街头巷尾人心惶惶,百姓们纷纷传言:“秦军即将踏平齐地,鸡犬不留!”
后胜趁机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秦乃虎狼之师,楚国百万大军尚不能敌,我军若战,必致生灵涂炭啊!”他身旁受其贿赂的官员们也都随声附和,哭喊声震天。田建本就怯懦,见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顺应天命吧。”唯有老臣王蠋怒目而视,将手中玉笏掷于阶下:“齐国坐拥鱼盐之利,带甲数十万,竟不战而降,何面目见列祖列宗!”言罢,拂袖而去。
七日后,李斯身着华服,手持刻着盟约的竹简,在三百秦兵的护卫下,昂首踏入齐王宫。宫殿内的朱漆大柱斑驳脱落,金箔装饰的藻井也布满灰尘,尽显衰败之象。田建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手指紧紧攥着龙椅扶手。“大王受封五百里食邑,齐国子民免服徭役三载。”李斯展开竹简,声音清晰而冰冷,“然若执意抵抗,临淄城破之日,恐百姓遭殃,宗庙不保……当年长平之战,赵军西十万被坑杀;邯郸城破,赵王宗族尽为奴隶。大王可要三思啊!”
话未说完,田建己颤抖着接过竹简,在降书上按下印玺,一滴浑浊的泪水滴落在“臣田建降秦”的字迹上。一旁的后胜则暗自窃喜,盘算着即将到手的万户侯爵位。
三日后,齐国全境撤防。蒙恬、李信率领的秦军,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入临淄。城中百姓望着城头飘扬的玄色战旗,再看看不战而降的王宫,这才惊觉,这个坐拥东海之利、存续八百年的东方大国,竟在权臣的贪欲与君王的懦弱中轰然倒塌。而咸阳宫中,嬴政展开齐国舆图,纵声大笑:“李斯之功,不下十万雄兵!”李斯跪地谢恩,袖中还藏着尚未送出的密信——那是给后胜许诺万户侯的契约,亦是压垮齐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临淄城的稷下学宫,最后一批学子收拾行囊黯然离去。他们望着空荡荡的讲堂,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当年荀子、邹衍的讲学声。而齐国的历史,也随着秦军的到来,永远地尘封在了岁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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