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定计灭燕

咸阳宫的晨光刺破云层，鎏金鸱吻在屋脊上折射出耀眼光芒。十二根蟠龙柱环绕的大殿内，青铜冰鉴中浮着的碎冰叮咚作响，却压不住弥漫的肃杀之气。嬴政抚过龙椅扶手上的饕餮纹，冕旒下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将一卷刻满燕地军情的竹简重重拍在玉案上："燕丹刺秦之耻未雪，代地残军又与匈奴勾连。诸位且说，当如何踏平这北疆？"

编钟架上的曾侯乙编钟余韵未散，李信己大步出列。他玄色战袍的下摆还沾着楚地红泥，腰间嬴政亲赐的长剑随着步伐轻晃，八颗夜明珠流转出幽蓝光晕："陛下！臣请率五万飞骑，十日踏破易水，生擒燕王献于阙下！燕人不过惊弓之鸟，臣只需三千强弩，便能射穿蓟城城楼！"少年将军的声音震得廊下青铜灯的火苗都微微晃动。

老将王翦拄着枣木杖缓缓上前，霜白的眉须随着动作轻颤。他身后两名军吏抬着丈余长的燕地沙盘，燕山山脉的地形在漆木盘中起伏如生："李将军少年英锐，却小觑了燕赵风骨。当年乐毅连下齐国七十城，靠的是步步为营。今燕代联军据守太行山隘，更有代王嘉的楼烦骑兵神出鬼没。若孤军深入，恐重蹈赵括长平之覆辙。"他枯瘦的手指点在沙盘上的飞狐陉，"臣请先取武遂，断其粮道；再攻广阳，锁死燕山咽喉。"

蒙恬取下头盔，露出被铁带勒出红痕的额头。这位常年戍守北疆的将领展开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匈奴营帐位置："王将军所言极是！臣愿领三万锐士佯攻代地，诱出燕军主力。燕人素重义气，必分兵驰援。届时李将军率轻骑突袭蓟城，定能一战功成！"他指向地图上蜿蜒的易水河，"此河冬季结冰，正是骑兵突袭的天赐良机。"

忽有内侍托着鎏金漆盘疾步而入，盘中青铜匣里躺着的密报还带着北疆的寒气。嬴政展开帛书，烛火映得他眼底寒芒大盛："好个燕王喜！竟派使者带着燕地特产，前往匈奴王庭借兵！"他将帛书甩落阶下，玉案上的传国玉玺硌出闷响，"匈奴的铁蹄，孤一并踏碎！"

此时，李斯整了整深衣，缓步上前。他身后跟着两名书吏，手中竹简上刻满燕臣名录与来往密信："陛下，臣己查明，燕相栗腹之子暗中与秦商互通有无，而辽东守将因军饷不足心怀怨怼。臣愿带黄金千镒北上，策反燕国内部。只需月余，便能让蓟城成为空城！"这位长史说话间，袖中滑落半枚燕国刀币，在青砖上叮当作响。

嬴政起身时冕旒哗啦作响，他走到三丈见方的舆图前，朱笔重重划过燕山山脉。墨迹未干，便召来蒙毅："着你率五万长城守军严守九原，若匈奴敢南下，便让他们有来无回！"又转向李信与王翦，"李信为先锋，率五万飞骑首扑易水，做出强攻姿态；王翦为上将军，统二十万大军稳扎稳打；蒙恬督运粮草，并筹备三十万石马料。"他忽然转身，冕旒扫过群臣，"三个月内，朕要在咸阳宫宴请燕地降臣！"

散朝后，咸阳校场己扬起滚滚烟尘。李信站在点将台上，看着麾下骑兵演练骑射。夕阳将箭矢染成血色，破空声惊起一群寒鸦。他轻抚剑柄，想起三年前荆轲临死前那抹轻蔑的笑——这次，定要让燕国再无反抗之力。校场角落，羌瘣正训练义渠骑兵，他们呼啸着掠过模拟的燕军战车，马蹄溅起的雪粒在暮色中化作金粉。

而在燕国蓟城，寒风卷着雪花扑进王宫。燕王喜握着秦使送来的战书，手指不住颤抖："秦军己至武遂？代王嘉的援军何时能到？"他望着墙上残破的《燕昭王复国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痕。阶下，太子丹旧部们默默握紧剑柄，他们身后的燕国地图上，易水防线被红笔重重圈出。更远处的辽东郡，太守正在焚烧粮仓——那是他与秦国密使约定的信号。

暮色中的咸阳城，万家灯火渐次亮起。章台宫内，嬴政展开匈奴王庭的情报图，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六国舆图上，仿佛一只即将展翅的玄鸟。案头新到的军报显示，李信的先锋军己渡过泾水，王翦的主力正在函谷关外集结。而在燕国边境，易水河畔的烽火台，也在寒夜中燃起了第一簇狼烟。

《秦王政二十三年，平楚后议伐燕。李信请率锐骑急攻，王翦主张稳取，蒙恬提议佯攻代地、突袭蓟城，李斯建议离间燕臣。嬴政遂命李信为先锋、王翦为主帅分进合击，蒙恬督运粮草，蒙毅戒备匈奴。燕国君臣闻讯震恐，边地烽火将燃，秦灭燕之战蓄势待发。》——李信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