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指尖着信纸上的褶皱,忽然轻笑出声,眼底却泛起的光:"其实当年执意来基层,正是因为我家老爷子。"
周正国原本搭在会议桌上的手指骤然叩出重响,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灼灼的光:"哦?没有想到还有这内幕?"他倾身向前,西装下摆扫过狼藉的桌面,带起几片灰烬,"快说说,老领导当年到底怎么训的你?"
李宁的目光落在远处街道忽明忽暗的灯火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有一天,老爷子把我拽到书房。
他着墙上挂了三十年的军功章,背对着我站了很久,才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枚崭新的党徽。"
他的声音渐渐发颤,"他说,'别总盯着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那些反光晃得人看不清路。去摸摸土地里长出来的砖瓦,听听泥里生根的叹息'。"
会议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
周正国擦拭眼镜的动作顿住,镜片后的目光泛起涟漪。
李宁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追忆:"那时候我还嫌他老派,首到亲眼看见城西的老人跪在镇政府门口,指甲缝里嵌着墙灰,才明白什么叫'民有所呼'。"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那些被退回的信、被威胁的人,不就是老爷子让我看的'真实'吗?"
周正国缓缓摘下眼镜,指节捏着金丝镜架的手微微发颤。他用袖口反复擦拭镜片,动作却越来越慢,仿佛要将某种滚烫的情绪藏进布料褶皱里。
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声音闷在胸腔里发颤:"老领导还是那个老领导。"
他顿住时,窗外的夜风卷着棚户区零星的灯火扑进会议室,在他泛红的眼眶里碎成星子,"二年前他在田间地头教我们写民情日记,现在又把孙子送去最泥泞的地方——"
镜片重新覆上眼睫的瞬间,终于兜住了打转的泪光,"这一辈子,他的脚底板就没离开过土地。"
李宁的视线落在掌心的党徽上,金属边缘早己被磨得温润:"那天从书房出来,我在门口站了好久。
老爷子书房的窗户正对着楼下的老槐树,枝叶间挂着几个褪色的红布条,是他每年给街坊写春联剩下的边角料。"
他忽然轻笑,笑声里却带着哽咽,"原来他早就把自己活成了扎根土地的树,只是我这个做儿子的,现在才懂。"
窗外,棚户区方向突然亮起几串烟花,细碎的金光映在玻璃幕墙上,宛如散落的星辰。
李宁望着那片光亮,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马平镇的雨夜。
城西的王大爷冒雨跑来镇政府,怀里紧紧护着用塑料袋裹了三层的举报信,雨水顺着他佝偻的脊背往下淌,嘴里念叨着:"李书记,这是大伙托我交的,说您眼神亮,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光。"
"老周,你说..."李宁的声音低下去,"这些年我收到过最贵重的礼物,不是什么金银玉器,而是城西的孩子们用野草编的戒指,还有大娘塞给我的热乎馒头。"
他握紧拳头,党徽在掌心硌出红痕,"现在终于能挺首腰板告诉老爷子,他当年让我看的'真实',我不仅看见了,还守下来了。"
周正国的手掌重重落在李宁肩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烟花的光影里忽明忽暗:"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要把窗外的喧嚣都挡在话音之外。
李宁一愣,疑惑地对上那双盛满深意的眼睛。窗外的烟花炸开最后一簇金芒,照亮周正国眼底的期待与郑重。"这些是我替李叔问的。"
周正国笑了一声,指尖无意识着会议桌上未干的汗渍,"但我的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这国家需要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声音。"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愈发灼热,"需要真正见过百姓疾苦、听过土地叹息的人,站到更高的地方为他们发声。"
“不回去了。”李宁眼神如炬,望向窗外灯火,语气斩钉截铁。夜风卷着春末的暖意涌进会议室,掀起桌上举报信的边角,那些干涸的血手印在光影中微微颤动。
周正国忽然压低声音,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如星:"老李,马平镇这桩案子一收尾,光明区怕是要腾出半壁江山。"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出意味深长的光,"很多位置,都等着能干事的人顶上。"
他倾身向前,西装革履与狼藉的桌面形成鲜明对比:"省纪委和组织部早就盯着你呢。光明区情况复杂,需要你这样在基层摸爬滚打过的人去掌舵。"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李宁的肩膀,"到时候咱们还能搭班子,把在马平镇的经验,都用在光明区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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