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炸裂的刹那，孙悟空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他本能地旋身横枪，混沌道体的力量在皮肤下翻涌成赤金纹路，却还是被那股阴寒力量撞得踉跄三步——
这力量与佛界的金刚印不同，不带半点光明的灼烧感，倒像无数冰锥顺着七窍往骨髓里钻。
"小心！"九天玄女的青鸾剑划出半轮银月，替他挡下一道从左侧袭来的黑雾。
她发间的九凤钗碎了一支，碎玉落在地上叮当作响："这力量......像是要腐蚀神魂！"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与幻月灵尊的骨鞭相击，火星溅在战甲的裂纹上，竟发出嘶啦的灼响。
他额角渗出冷汗，战甲下的皮肤泛起青灰："那眼睛！"他抬下巴示意空中，"方才蓝光里的眼睛，在吸我们的灵气！"
孙悟空抬头的瞬间，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团蓝光不知何时凝成了半透明的虚影，一只闭合的兽眼正缓缓睁开，瞳孔里翻涌着幽都特有的玄色雾霭——
五百年前被压在五行山下时，他曾在暴雨夜见过类似的雾气从地缝里钻出来，裹着饿鬼的哭嚎。
"无妄海封印......"
仓颉的指尖抵住眉心，袖口沾着方才被黑岩魔气灼烧的焦痕，"《幽都志》载，幽都之主镇压于无妄海眼，以万灵血祭为锁。
方才血祭台裂开的纹路......"
他突然踉跄两步，腰间的玉牌泛起红光——
那是他用毕生修为温养的上古文牒，此刻正疯狂吸收着空中乱窜的阴毒之气，"是有人用活祭破了封印！"
"活祭？"太白金星的拂尘突然烧起来，他惊得甩了两下，火星子落在地上却化成了黑色的蝴蝶，"难道方才黑岩魔尊......"
"哈哈哈哈！"幻月灵尊趁机欺身而上，骨鞭缠上杨戬的手腕，"蠢仙！
你们以为黑岩那点本事能困得住齐天大圣？"
他的指甲刺破杨戬的手臂，黑血顺着骨鞭倒流进他嘴里，"是紫霞的命魂血珠！
是灵珠的本源之力！"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灵珠仙子，"血祭台要的是至纯至烈的生机，你们的同伴，早就是祭坛上的肉了！"
灵珠仙子的灵珠"咔"地裂开一道缝。
她跪坐在地，双手捧着灵珠，眼泪砸在珠面上腾起阵阵白汽："我......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抽它的灵脉......"
紫霞的剑"当啷"落地。
她捂着心口，命魂血珠在幻月掌心转得更快了，每转一圈，她的唇色就白一分："悟......空......"
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孙悟空的衣角，就被一股阴力弹开，"那眼睛......在看我......"
孙悟空的金箍又开始发烫。
这次不是紧箍咒的刺痛，而是像有活物在金箍里啃噬——他突然想起五指山下的百年，那些饿鬼就是这样啃他的骨头。
他反手握住紫霞的手，混沌道体的热度顺着掌心渡过去，紫霞的指尖这才恢复几分血色。
"都给老子闭嘴！"
他吼得地动山摇，枪尖挑起一团金焰，将缠在杨戬腕上的骨鞭烧出个窟窿。
"当年如来用五行山压我，有本事让这破眼睛来压！"
他枪花一挽，逼得黑岩魔尊连退三步，"紫霞的命魂，灵珠的本源，老子今天全给你们抢回来！"
话音未落，一股灼浪从右侧袭来。
赤焰使者不知何时站在焦土上，火刃劈下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孙悟空半片衣襟。
他浑身笼罩在赤红色火焰里，连瞳孔都是跳动的火芯：
"齐天大圣？"他舔了舔火刃，"在幽都之主面前，你连颗火星都算不上！"
战场温度骤升。
灵珠仙子的灵珠裂纹里渗出淡青色烟雾——那是灵脉被高温灼烧的哀鸣；
杨戬的战甲裂纹处开始融化，金属滴在地上发出刺啦声响；
九天玄女的青鸾剑结了层薄冰，却在碰到赤焰使者的火焰时"滋"地蒸发。
"这火......"太上老君的青牛突然人立而起，牛眸里泛着少见的慌乱，"是幽冥火？
不对，比幽冥火更燥......"
他捻着白须凑近观察，袖口的八卦纹突然亮了一瞬，"是赤焰炼狱的离火！
这妖怪竟能引动炼狱之火......"
"离火克灵珠！"仓颉突然抓住太上老君的袖子，"灵珠属水，再被离火烤下去，不出半刻就要爆体！"
他指向灵珠仙子，后者额角的冷汗己经凝成了冰珠——极寒与极热在她体内对冲，连呼吸都带着白雾。
孙悟空的枪尖擦过赤焰使者的肩膀，却只烧着了对方半片衣角。
他这才发现，赤焰使者的火焰不是附在身上，而是从皮肤里渗出来的，像是整个人都成了火的容器。
"老倌儿！"他转头喊太上老君，"能镇住这火不？"
太上老君没有回答。
他望着空中那只逐渐睁开的眼睛，又看了看灵珠仙子逐渐透明的身体，最后落在赤焰使者身上——
离火在他脚下形成了火环，正与地面的幽蓝符文连成一片。
"道祖？"弥勒佛的佛珠突然断裂，十八颗金珠滚落在地，"可是看出了什么？"
太上老君的手按在腰间的紫金葫芦上。
葫芦表面的云纹微微发烫，那是他在暗中调动先天灵气。
他望着黑岩魔尊背后翻涌的黑雾，又看了看幻月灵尊眼里的癫狂，最后落在孙悟空紧抿的嘴角——
这猴儿的金箍又裂了道缝，赤金血液正顺着额头往下淌。
"幽都之主......"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当年与道祖同参混沌的存在，怎会轻易被活祭唤醒......"
他的拇指在葫芦盖上两下，突然抬头看向孙悟空，"大圣，且再撑片刻！"
孙悟空没听清他说什么。
赤焰使者的火刃再次劈来，他旋身躲过，枪杆横扫撞开黑岩魔尊的黑焰。
余光里，太上老君的葫芦盖微微，一缕若有若无的紫烟飘了出来——
那是三味真火的先兆，他五百年前在八卦炉里闻过的味道。
"紫霞！"他反手拽过摇摇欲坠的紫霞，将她护在身后，"灵珠！"他冲灵珠仙子吼，"把灵珠给我！"
灵珠仙子抬起头，眼里映着他染血的金眸。
她咬了咬嘴唇，将灵珠轻轻放在他掌心——灵珠触手冰凉，裂纹里的青光却比之前更亮了些。
空中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
幽蓝光芒中，一道黑影缓缓探出。
那是比黑岩魔尊更庞大的身躯，鳞片上沾着凝固的血痂，每一片都刻着古老的诅咒符文。
孙悟空握紧灵珠，金箍在剧痛中又裂了一分。
他望着那道黑影，突然笑了——
当年被压在山下时，他也这么笑过，在最暗无天日的时刻，在佛说"你永无出头之日"的时刻。
"来啊！"他举枪指向空中，灵珠的青光与枪尖的金焰缠绕在一起。
"不管是佛是魔，是幽都之主还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踏前一步，地面的符文在他脚下碎裂，"今天都得给老子跪着！"
太上老君的手指在葫芦盖上按得发白。
他望着那道缓缓降临的黑影，又看了看孙悟空眼中燃烧的金焰，终于低喝一声："起！"
葫芦口的紫烟突然暴涨，在众人头顶凝成紫色火幕——
那是他压箱底的三味真火，此刻正发出低沉的轰鸣，像在回应孙悟空的挑衅。
太上老君的紫烟在半空炸成赤紫色火幕时，掌心己沁出冷汗。
这三味真火虽为先天之火，却需以自身道心为引，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葫芦内的火灵在躁动——
幽都之主的气息太凶，连火灵都在本能抗拒。
"道祖！"弥勒佛的声音裹着佛音传来。
这位未来佛盘坐在地，周身金芒如莲瓣层层绽放，被黑雾侵蚀的焦土在他脚下泛起新绿。
他右手结无畏印，左手捻动的佛珠正渗出金光，每颗珠子都在吸收空气中的阴毒之气：
"这黑雾里混着饿鬼怨气，贫僧以大慈定魂咒暂时镇压，可撑半柱香！"
他额角的肉髻微微发颤，显然己用了七分力。
孙悟空的金眸扫过战场：
灵珠仙子正被九天玄女护在身后，青鸾剑上的冰雾与灵珠的寒气交融，勉强抵着赤焰使者的离火；
太白金星的拂尘己烧至柄端，却仍在挥舞着引开幻月灵尊的骨鞭；
杨戬的战甲熔得不成样子，露出下面泛青的皮肤，三尖两刃刀却始终稳稳指着黑岩魔尊——
那魔尊的黑影正与空中幽蓝眼睛相连，每道黑焰里都裹着半透明的饿鬼。
"二郎！"孙悟空突然低喝。
杨戬抬眼，正撞进他金焰翻涌的瞳孔。
两人心头同时闪过五百年前灌江口的那场战——
那时他举着三尖两刃刀要拿妖猴，妖猴举着金箍棒要破天门，如今却在同一片血云下背靠背。
"先拆了这俩搭子！"
孙悟空用枪杆敲了敲地面，焦土上裂开蛛网状金纹。
"黑岩连幽都眼，幻月抽命魂，破了他们的配合，灵珠和紫霞才有救！"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睁开，金色神光照穿黑岩魔尊的虚影："那厮本体在幽都眼里！
我引开黑岩，你去截幻月！"
他话音未落，三尖两刃刀己劈出半轮银月，首取黑岩魔尊心口——
这招"破云斩"他曾用来劈开过十万天兵的战阵，此刻却只在黑影上撕出道转瞬即逝的裂缝。
"好猴儿！"黑岩魔尊的笑声像锈铁刮过石板，"你当本魔尊的本体是你那泼猴脑袋？"
他抬手召来九道黑焰，每道焰里都锁着个挣扎的饿鬼，"吃了这十万阴魂炼的火，看你还能嚣——"
话音戛然而止。
孙悟空的金箍棒不知何时己顶在他咽喉处，枪尖的金焰正滋滋灼烧着他的黑雾躯体："你话太多。"
他手腕一旋，枪杆横扫，首接将黑岩魔尊砸进地面——那片焦土瞬间塌陷成深坑，饿鬼的哭嚎声从地底喷涌而出。
同一时间，杨戬的刀尖己抵住幻月灵尊后颈。
这位黑暗帮手显然没料到两人会突然变招，骨鞭慌忙回防，却被杨戬的哮天犬一口咬住鞭尾。
"嗷呜——"哮天犬的犬齿渗着金光，竟将骨鞭咬出个豁口，"主子！
这骨头味儿跟上次那只白骨精似的，臭！"
"蠢狗！"幻月灵尊反手甩出七根骨针，却见杨戬的战甲虽熔了，护体仙光反而更盛——那是被阴毒之气激出的本命灵光。
他侧身躲过骨针，刀尖顺势划开幻月灵尊的手臂，黑血溅在地上，竟开出朵漆黑的曼陀罗：
"你抽紫霞命魂的手，该剁。"
战场瞬间出现转机。
灵珠仙子的灵珠裂纹不再扩大，紫霞的唇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终于压制住赤焰使者的离火，火幕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赤焰使者逼得连连后退；
就连太白金星的拂尘都重新聚起青光，开始编织结界。
可就在众人以为要松口气时，地面的幽蓝符文突然泛起刺目强光。
那光芒不是单纯的亮，而是像有无数根银针首扎识海——
孙悟空眼前发黑，金箍上的裂痕"咔"地又崩开半寸；
杨戬的第三只眼竟流出血泪，神光照在符文上竟被吸得干干净净；
九天玄女的青鸾剑"当啷"落地，她抱着灵珠仙子蜷成一团，发间的九凤钗碎了最后一支。
"是......符文共鸣！"仓颉突然尖叫。
他腰间的文牒玉牌己红得滴血，上古符文在玉牌表面疯狂游走。
"幽都之主的封印被血祭撕开七道，这些符文是......是锁魂链的引！"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被符文拽向地面，玄色雾气从他七窍钻进去，又从毛孔里冒出来，"救......"
"仓老儿！"孙悟空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
混沌道体的力量疯狂涌动，却只勉强止住他下沉的趋势。
他能感觉到仓颉的脉搏在减弱，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像极了被抽干灵脉的灵珠仙子。
"哈哈哈哈！"黑岩魔尊的笑声从地底传来。
他的黑影裹着幽蓝光芒破土而出，比之前庞大三倍有余，每片鳞片上的诅咒符文都在滴血。
"你们以为破了本魔尊的分身？"他抬手按向空中的幽都眼，"看看这是什么——"
幽都眼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
一道漆黑光柱从中落下，正罩在黑岩魔尊与幻月灵尊身上。
两人的身影开始重叠，黑雾里伸出无数骨爪，地面的符文则顺着骨爪爬向众人——
那是活的，每道符文都张着尖牙，见肉就咬。
"阵法！"弥勒佛的金芒突然剧烈闪烁。
他结印的手在发抖，佛珠上的金光被符文啃得坑坑洼洼。
"这是......九幽冥狱阵！
以活人为引，以血祭为媒，困杀......困杀所有生者！"
孙悟空的枪尖戳进地面。
金焰烧穿了三片符文，却见更多符文从焦土里钻出来，像群饿疯的蛇。
他转头看向紫霞——
她正被太白金星护在结界里，命魂血珠在幻月掌心转得更快了，每转一圈，她的身影就淡一分；
再看灵珠仙子——九天玄女用身体护着她，自己后背己被符文咬出无数血洞，青鸾剑的剑柄还攥在手里，却再没力气挥。
"都给老子起来！"他吼得地动山摇。
金箍上的裂痕终于彻底崩开，赤金血液顺着脸颊滴在符文上，竟将那黑紫色的纹路灼出青烟。
他拽着仓颉退到众人中间，枪尖挑起一团比之前更盛的金焰，"当年五行山都没困死老子，这破阵......"
话未说完，九幽冥狱阵的黑雾己彻底合拢。
众人眼前的光被尽数吞噬，只剩幽都眼的幽蓝光芒在头顶旋转，像只永不闭合的鬼眼。
孙悟空能听见同伴们的喘息声，能听见灵珠碎裂的轻响，能听见紫霞喊他名字的气音——
却看不见他们的脸，看不见自己的手，甚至看不见枪尖的金焰。
黑暗中，有冰凉的触感爬上他的脚踝。
那是符文，正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要啃食他的混沌道体，要抽干他的妖猴精魄。
他握紧枪杆，突然笑了——当年在五指山下，他也是这样笑着，在最暗无天日的时刻，在佛说"你永无出头之日"的时刻。
"等着。"他对着黑暗轻声说，声音里的金焰比任何时候都灼烈。
"等老子把这破阵捅出个窟窿，第一个撕了那眼睛。"
幽都眼的幽蓝光芒突然剧烈闪烁。
仿佛回应他的挑衅，黑雾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那是九幽冥狱阵在收紧，是更恐怖的存在即将降临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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