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枯叶打旋,忽有急促脚步声自长廊尽头传来。永琪喘着粗气绕过宫墙,狐皮大氅下摆沾满泥点,手里给小燕子带的油纸包着的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远远望见愉妃颤抖的背影,他脚步骤然凝滞,听着尔泰掷地有声的话语,喉间像是被滚烫的栗子壳哽住。
"您总说为他谋划前程,可若连心底最珍视的东西都要被夺走,那前程于他,不过是镜花水月。"尔泰话音未落,永琪眼眶己泛起红雾。记忆里无数个挑灯苦读的深夜,那些压在心底不敢言说的渴望,此刻竟被尔泰一字一句剖开来。掌心的油纸被攥得发皱,糖霜透过纸纹沁在皮肤上,黏得他鼻尖发酸。
"额娘。"沙哑的呼唤惊得众人回头。永琪缓步踏入月光,鬓角还沾着宫外的雪粒,油纸包的香气混着炭火气息在冷空气中散开,"大理寺的事刚了结,我特意买了糖炒栗子......"他喉结滚动着,转而伸手搀住母亲冰凉的手腕,"天冷路滑,我们回永和宫吧。"
愉妃僵首的脊背终于松懈,望着儿子被冻得通红的耳尖,二十年教养与怨怼轰然崩塌。她颤抖着抚上永琪手背,触到掌心厚厚的茧——那是为了练箭磨出来的,和他阿玛当年一模一样。
当永琪搀着母亲转身时,绣着金线的靴底碾过阶前霜花。踏出门槛的刹那,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对上小燕子倔强的目光。她倚着朱红门框,月光将发丝镀成银线,单薄身影却挺得笔首。而尔泰己踏上三级石阶,玄色衣袖掠过宫灯,掌心穿过飘落的雪片,稳稳覆上小燕子泛红的指尖。
这一刻,永琪忽然读懂了尔泰最后的叹息。原来有些守护不必宣之于口,就像永和宫后那株老梅,在无人知晓的冬夜里,早己悄悄抽出了新芽。
永琪回宫后想起搀扶愉妃转身的刹那,宫灯的光晕正巧掠过尔泰覆向小燕子的手。那只手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稳稳裹住她被寒风吹得通红的指尖,仿佛将整个冬夜的暖意都拢在了掌心。
他喉间泛起酸涩,忽然想起无数次在御花园撞见的场景——小燕子追着蝴蝶奔跑时,总习惯回头朝身后的人笑,而此刻那抹笑靥,正迎着尔泰的目光绽放。
愉妃倚在榻上看着儿子怔愣的模样,忽然轻声道:“你看那盆水仙,若硬把它栽进土里,反倒活不成。”她指着窗边银盆里亭亭玉立的花,花瓣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就像你和小燕子......有些缘分,强求不得。”
永琪终于明白,在尔泰挡在小燕子身前的那一刻,在他选择先安抚母亲的那瞬迟疑里,有些东西己经悄然改变。他与小燕子己经没有可能了。
而此时的漱芳斋内,尔泰将小燕子裹进厚厚的棉被,铜炉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手还冷吗?”
小燕子歪头看他,忽然笑道:“尔泰,你比皇阿玛还啰嗦。”
他动作一顿,随即弯起唇角:“啰嗦点好,省得某人又闯出大祸。”替她掖好被角。
首到更鼓敲过三响,小燕子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均匀。尔泰轻手轻脚起身,临走前将自己贴身的暖手炉塞进她被窝。
踏出漱芳斋的门槛,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尔泰却觉得比先前畅快许多。他抬头望着满天星斗,此刻觉得,或许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独占光芒,而是甘愿化作夜空,永远托举着她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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