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外殿回荡。粗糙的石屑和尖锐的琉璃碎片瞬间刺破了他的额头皮肤，温热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的眉骨、鼻梁蜿蜒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尘埃里，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弟子李慕白！求老祖保重圣体啊！！” 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悲恸、恐惧和深入骨髓的自责，“都是弟子无能！是弟子瞎了眼！让那……让那叛徒惊扰了老祖清修！害得老祖……害得老祖……” 后面的话被汹涌而上的哽咽死死堵在喉咙里，化作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他只能再次将额头狠狠砸向地面！
咚！咚！咚！
沉闷的磕头声，混杂着他痛苦的呜咽，在空旷破碎的殿宇中反复回响，一声声，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
石室内，是另一个世界。
冰冷玉盘的边缘，陈默的身体蜷缩着，如同一具被狂风暴雨蹂躏了千万遍、即将彻底散架的破烂人偶，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体内千疮百孔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丹田，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
他枯槁如鸡爪的双手，死死地抠住玉盘冰冷的边缘，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嵌入坚硬的玉石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呻吟。指关节扭曲变形，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折断。
大股大股粘稠的、颜色介于暗红与墨黑之间、如同腐败淤泥般的血液，正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鼻腔中疯狂涌出。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污浊的血浆中，竟夹杂着点点细碎、诡异、仿佛蕴藏着某种不祥诅咒的金色芒点！这些血液迅速染红了身下那散发着微弱星辉的玉盘，又沿着玉盘的弧度蜿蜒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散发着浓烈腐朽与死亡气息的血泊。
那血腥味，浓烈得足以让活人窒息，其中蕴含的衰败意味，甚至比他强行吞下那颗“九转蕴灵寿元丹”之前，还要浓郁、还要绝望数倍！
【警告！天机推演引发强烈因果反噬！反噬道伤侵蚀加剧！本源枯竭速度提升300%！】
【警告！经脉多处二次崩裂！丹田气海结构稳定性降至临界点以下！濒临彻底崩溃！】
【警告！九转蕴灵寿元丹药力被反噬能量大幅抵消！寿元残余：1.2时辰（持续衰减中）！请宿主立刻补充本源！】
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猩红系统提示，如同催命的丧钟，在他那被剧痛撕裂的意识中疯狂闪烁、鸣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神魂深处！
痛！无法形容的痛！
仿佛有亿万根烧得通红的钢针，在他体内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细微的经络中疯狂穿刺、搅动！每一次搅动，都带来灵魂被凌迟般的极致痛苦。识海深处，那片被寿元丹微弱生机暂时压制住的、代表反噬道伤的漆黑“淤泥”，此刻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远古毒龙，疯狂地翻滚、膨胀、撕咬！每一次撕咬啃噬，都让他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沸腾的油锅，在彻底崩溃与湮灭的边缘反复沉沦、挣扎！
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推演”，系统虽然凭借其超越此界法则的力量，承担了绝大部分来自天道层面的因果反噬。但作为信息的最终承载者，作为这具残破躯壳的主人，他这具本就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般的身体，依旧承受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冲击！这冲击的余波，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几乎压垮了摇摇欲坠的堤坝，甚至将那颗珍贵无比的寿元丹带来的大部分生机，都残酷地抵消、湮灭！
门外，李慕白那带着哭腔的嘶喊和沉闷的磕头声，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遥远、模糊、断断续续。陈默的视线被血污和剧痛带来的生理性泪水彻底模糊，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他残存的理智清晰地知道，自己这副咳血不止、气息奄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的凄惨模样，落在门外那个忠心耿耿的弟子眼中，只会将“老祖为宗门付出巨大代价”的印象，烙印得更加深刻，是维持他神棍老祖人设的绝佳掩护！
但……这代价，太沉重了！沉重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每一次心跳都可能是最后的绝响！沉重的让他几乎真的以为，下一口咳出的，就会是自己碎裂的内脏，下一秒，这具残躯就会彻底崩解，化作一滩污浊的血肉！
不行！必须撑住！戏台还没塌，戏还得唱下去！门外还有一个被彻底震慑住的“忠仆”需要安抚，需要……利用！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嗬……嗬嗬……” 陈默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强行抽动般的、艰难的喘息。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欲出的更大股腥甜，试图抬起那沉重如同万丈山岳的头颅。
这个在平时简单到极致的动作，此刻却如同在泥沼中拖动万钧巨石。他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枯瘦的肌肉在松弛的皮肤下剧烈颤抖。每一寸的抬起，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摩擦声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终于，头颅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一点点。沾满血污、凝结成绺的枯败白发，湿漉漉地黏连在他枯槁的脸颊上，遮挡了大部分视线。透过那污浊发丝的缝隙，一双布满蛛网般猩红血丝、浑浊不堪、仿佛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睛，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死死地望向了那扇隔绝内外的星纹石门。
那目光，疲惫到了极致，痛苦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最后一点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火光。然而，在那浑浊的眼底最深处，在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枯寂宇宙星海之中，却依旧有微弱的星辰在艰难地、倔强地流转！流转间，散发出一种穿透人心、冰冷彻骨、如同万载玄冰般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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