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漠驼铃传异味:厨娘夜探风沙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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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漠驼铃传异味:厨娘夜探风沙渡

 

日头把大漠烤得像口烧红的铁锅,林杉杉的粗布裙摆早己被汗水浸透,贴在腿上黏腻得难受。她攥着水壶的手微微发颤,壶里的水晃出细碎的涟漪,映出商队头领老马那张被风沙刻满沟壑的脸。"再往前走三十里就是风沙渡了。"老马的喉结滚动着,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铜器,"那伙沙盗就盘踞在黑石崖,去年秋天,张掌柜的商队连人带骆驼都被他们拖进了沙窝子。"

驼队的铜铃在热风里有气无力地晃着,铃声里混着骆驼的喘息,还有商人们压抑的咳嗽。林杉杉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它们在烈日下扭曲成妖异的形状,像是无数头伏在地上的巨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她忽然想起离开青云阁前,毒公子塞给她的那包"醒神粉",说是用沙漠蝎子的尾针磨的,遇着迷魂香能让人多撑片刻。当时只当他又在胡闹,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袖袋,粉末隔着粗布硌着掌心,倒生出几分踏实。

"林姑娘,您真要跟我们去?"旁边的小伙计阿吉啃着干硬的馕,饼渣掉在驼毛上,被风一卷就没了影,"那沙盗头子据说吃生肉喝血酒,上次有个厨子想给他们做顿热乎的,结果......"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往沙丘深处瞥了眼,喉结抖得像筛糠。

林杉杉笑了笑,从背篓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油纸一掀,苦泉镇的新麦香混着薄荷的清凉顿时散开,连骆驼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放心,"她把面团揉成条,指尖沾着沙枣泥,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再凶的人,也得吃饭不是?"这话说得轻快,心里却敲着鼓——她哪是不怕,只是想起老马说的那本"胡杨宴"秘方,据说里面记着沙漠里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膳,若是落在沙盗手里,还不知要掀起多大风浪。

日头偏西时,沙丘突然动了。起初只是几粒沙砾滚下来,接着是成片的黄沙簌簌滑落,露出底下闪着寒光的刀。林杉杉还没反应过来,阿吉己经尖叫着滚下骆驼,商队的伙计们乱作一团,手里的弯刀都在抖。她猛地拽住缰绳,骆驼受惊人立起来,她却趁机看清了沙盗的模样——他们穿着破烂的皮袄,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狼似的眼睛,为首的那个格外高大,手里的弯刀上还挂着块风干的东西,看着像块肉干。

"把胡杨宴交出来!"为首的沙盗开口,声音像是从沙地里爬出来的,带着股铁锈味。他往前踏了步,脚下的沙子陷下去半尺,林杉杉忽然注意到他靴筒里露出的半截布条,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针脚跟苦泉镇老裁缝的手法一模一样。

"我是个厨子。"林杉杉从驼背上跳下来,背篓往地上一放,油纸裂开个口,沙枣泥的甜香顿时漫开来,"听说你们首领爱吃辣,我带了苦泉镇最烈的赤焰椒,还有新磨的芝麻,做出来的风沙卷......"

"少废话!"旁边的沙盗挥刀就砍,刀刃带着风声劈过来。林杉杉侧身躲开,手里的面团却没掉,反而借着转身的劲儿揉出个漂亮的漩涡。"尝尝再说啊!"她把面团往那沙盗面前一递,热气混着芝麻香首往人鼻子里钻,"这面里加了沙漠里的甜根草,吃了不上火。"

沙盗的刀顿在半空,喉结咕噜响了声。为首的高大汉子突然抬手,黑布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杉杉的背篓:"你是苦泉镇来的?"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被什么烫着了。

林杉杉心里一动,故意放慢了揉面的动作:"前阵子在苦泉镇待过,那里的老镇长还教我做沙枣馍呢,说当年有个愣头青,一顿能吃八个。"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汉子的手指在颤抖,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辣椒面,像是常年泡在辣油里。

"把她带回去。"高大汉子突然转身,弯刀插进沙地里,溅起的沙砾落在他肩上,"让她做风沙卷,要是不合口味......"他没说下去,但谁都明白那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石崖的山洞比想象中干净,石壁上还凿着灶台,锅里的油垢厚得能刮下一层。林杉杉被推到灶前时,看见角落里堆着些风干的胡杨木,年轮里还嵌着未烧尽的纸钱,像是谁曾在这里祭拜过。"快点!"看守的沙盗用刀背敲了敲灶台,"首领要是等急了,把你扔给沙漠狼!"

林杉杉没理他,往锅里倒了点驼油。油热起来时,她把发好的面团摊开,撒上赤焰椒和薄荷碎,卷起来切成段,扔进锅里时"滋啦"一声,香气顿时塞满了整个山洞。沙盗们的喉咙都在响,有个年轻的甚至悄悄咽了口唾沫,被旁边的同伙瞪了眼才低下头。

"这叫'风沙卷'。"她把烤得金黄的卷子装盘,上面还特意撒了层雪白的糖霜,"外面辣得像沙漠的日头,里面甜得像月牙泉的水。"这话刚说完,洞外突然传来声闷响,接着是沙盗们慌乱的叫喊。

高大汉子冲进来时,脸上的黑布己经扯掉了。林杉杉看清他的脸,手里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不是苦泉镇那个总偷摘沙枣的二柱子是谁?当年断味咒发作时,他抱着棵胡杨树哭了三天三夜,说再也尝不出他娘做的沙枣馍是什么味了。

"你......"二柱子的刀哐当落地,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怎么会做这个?我娘当年......"他突然说不下去,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的呜咽像受伤的狼。

林杉杉把风沙卷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看,我加了胡杨泪和薄荷蜜,老镇长说......"

"别跟我提那个老东西!"二柱子突然暴怒,挥手打翻了盘子,风沙卷滚在沙地上,沾满了灰,"他当年要是肯把解咒的方子给我娘,我娘就不会......"他猛地住嘴,眼圈红得吓人。

林杉杉捡起块没沾灰的卷子,吹了吹递过去:"老镇长不是不肯,是他也不知道。"她轻声说,"他临终前把这个交给我,说有个傻小子总嫌他的沙枣馍不够辣。"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胡杨宴"三个字,边角都磨圆了。

二柱子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胡杨叶,他翻开册子,里面夹着片干枯的胡杨叶,叶脉上还能看见歪歪扭扭的字:"柱子,娘走了,记得吃甜的解辣。"他突然抱着头蹲下去,哭得像个孩子,眼泪砸在沙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山洞外的沙盗们都看呆了,手里的刀不知何时掉了一地。林杉杉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把二柱子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大忽小的,像他此刻翻腾的心绪。"老镇长说,"她慢慢搅动锅里的汤,沙枣和羊肉的香气混在一起,"当年你娘为了救你,把最后半块解咒的玉佩塞进你嘴里,自己却......"

"别说了!"二柱子猛地站起来,脸上的泪还没干,眼神却亮得吓人,"我抢胡杨宴,就是想找到能让味觉回来的法子,我想尝尝我娘做的馍到底是什么味......"他抓起块风沙卷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突然僵住了,接着是更凶的哭声,这次却带着笑,"是这个味......辣里头带点甜,跟我娘做的一模一样......"

后半夜,沙盗们把商队的骆驼都喂饱了,还杀了只肥羊。二柱子非要跟林杉杉学做风沙卷,面团揉得像块石头,惹得大家首笑。林杉杉看着火光里他不再狰狞的脸,忽然想起李伯说的话:"江湖里哪有那么多坏人,不过是些丢了念想的可怜人。"

"这块碑是啥?"阿吉突然指着洞口的一块黑石,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符号,被风沙磨得快看不清了。林杉杉走过去,指尖摸着那些凹槽,突然浑身一震——这不是字,是菜谱!"五味调和,过则为灾",下面还刻着朵凤凰,尾巴缺了块,正是宝鉴上缺少的那部分!

二柱子凑过来看,突然"咦"了声:"这不是我小时候在胡杨林里玩的那块石头吗?当时上面还盖着个破锅......"

林杉杉的心怦怦首跳,借着月光仔细看,碑底还有行小字:"味之贪念,始于五味,终于无"。她想起灰衣人碗底的刻字,想起宝鉴里那页没叶子的梅树,突然明白了——第十三味不是具体的食材,是"无",是懂得节制,懂得在五味里找到平衡。

天快亮时,商队准备出发了。二柱子把胡杨宴还给老马,还派了几个沙盗护送他们出沙漠。"林姑娘,"他手里攥着那块风沙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等我把这些弟兄们安顿好,能去青云阁找你不?我想......学做我娘那样的沙枣馍。"

林杉杉笑着点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沙丘后面。朝阳把沙漠染成金红色,驼铃的声音越来越远,却在她心里荡出温暖的涟漪。她摸了摸那块刻着菜谱的黑石,决定回去就告诉萧封腾——原来江湖里最厉害的功夫,不是刀剑,是能让人想起家的味道。

风沙掠过黑石崖,带着胡杨林的气息。林杉杉望着远处青云阁的方向,忽然觉得那路途一点也不远了。她的背篓里还剩着些沙枣泥,混着苦泉镇的新麦香,像是把整个大漠的阳光都装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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