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还未回神，堂前己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林姑娘可是在屋？清和来叨扰了”
话音未落，一位盛装妇人携两名丫鬟快步入内。
只见她梳高髻、着月白绣缎长褙子，身量颀长，目光如炬，一手拎着瓷盒，一手捏着香帕，竟比坊中女掌柜更利落。
“哎呀，你便是林姑娘罢？早听我那口子说你算账是一把好手，这不，亲来讨碗茶喝！”
林言之欠身行礼，方启唇称“夫人”，吕清和己抢先道：“唤我清和即可，倒显亲近。”
她一边吩咐丫鬟将盒子放下，一边西下打量屋内：“屋子不大，倒极整洁，这孩子……是聿儿？模样生得讨喜！”
言语虽热，动作却丝毫不逾矩。她拂了拂衣襟，自顾自落座：“你莫怪我唐突，实在是听多了你的事，心里早觉亲近。”
柳从礼轻咳一声，道：“清和。”
她挑眉看他：“怎么？你许她协你整账，不许我来吃茶？”
柳从礼略无奈，却也未反驳。
林言之微笑，请她入席。三人落座后，吕清和打开瓷盒，里头是几样凉拌菜式，色香俱佳。
“家中厨娘手艺，你试试这道莴笋拌鸡丝，加了山胡椒，吃了清暑。”
林言之尝了一口，确实入味。吕清和笑道：“我自小嘴刁，县中菜色多寡淡，唯这几味可入口。”
言语间，她不着痕迹地观察二人神色，却只见林言之神情澹然，柳从礼也平静如常。
“你们账本何时编完？”她问。
“还有三卷。”林言之答。
“好，我便时常来送茶送点心。”她咯咯一笑，“免得你们整夜清账伤了眼。”
这话听来带刺，却又自然而出，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夜幕低垂，送走夫妻二人后，霜杏小声问：“小姐不生气？”
林言之合上账册，道：“她性子首，我不讨厌。何况公事公办，泾渭分明。她针对的又不是我。”
霜杏咕哝：“可她话里话外……”
“也许是试探。”她望向窗外一轮明月，“放谁估计她都会这么做。”
“小姐，你就不担心我们太过抛头露面了......”霜杏难色道。
“天高皇帝远，在京城我长居闺中，鲜少和官眷来往。何况柳家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而且我们对外都没用真名，当初哥哥让我们金蝉脱壳逃出生天，在义庄买了几具尸首都是他亲自过手，想来不会有事。”林言之话语间也是怅然。
新政颁下，吏部调令各地清查三年内流亡户籍与私垦之地，尤以沿河屯田为重。柳从礼奉令彻查县境内两处河坝村寨，限十日内报出册数。
此事本属主簿经办，但因一处名为罗岚村的地块与两家绅户重合，引发争执，一纸控诉己递至府中。
这日县中衙门口人声鼎沸，罗岚村村正与绅户许家家主唇枪舌剑。许家原有契书，声称该地三十年前即为先祖所垦，而村正则指近年水灾，该地己为村民自种自护数年。
柳从礼坐于堂上，听完双方争辩，眉头微蹙。
“旧契可核，新耕可查。然以田者，食也；以夺者，乱也。”他落笔批示，“暂以秋收前现耕为准，秋收后再议划分，以免耽误农时。”
堂下众人稍安，然许家神色不悦，转身即遣仆人入府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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