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残诀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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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残诀补遗

 

老鬼代我受剥皮酷刑时,背上鹰隼刺青随翻卷皮肉暴露。

濒死之际,他蘸着自身鲜血在破旧剑谱上补全第三式“判喉针”。

“此招专破黑冰玄甲。”他咳着血沫低语。

血水浸透的缺角纹路竟似玄鸟飞羽。

当夜我剑谱,怀中玄鸟佩突然发烫。

低头只见佩上玄鸟的眼珠,正映出老鬼昏迷中紧握的甲片裂痕——

那裂纹走向与剑谱血纹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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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台上,老鬼枯槁的身躯在剥皮刀的淫威下剧烈颤抖,每一次刀刃的游走都带起一片皮肉翻卷的细微声响。暗红色的血珠,沉重地砸在石面,发出“嗒…嗒…”的死亡低语,在死寂的水牢里无限放大,敲打着萧烬几乎崩断的神经。

萧烬被两个狱卒死死按在污浊的地面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粘腻的石板,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味一同钻进鼻腔。他挣扎着,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留下几道带血的浅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柄闪着幽光的剥皮小刀,如同毒蛇的獠牙,沿着老鬼嶙峋的脊骨,冷酷地向下切割、剥离。

刀锋在肩胛骨下方一个微妙的区域顿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一划、一挑!

一片粘连着污垢和溃烂疮疤的松弛皮肉被整个掀开,暴露出下方暗红色的肌肉纹理和白森森的肩胛骨边缘。就在那被血污浸染、肌肉翻卷的伤口深处,一个被岁月和苦难深深掩埋的印记,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幽暗的光线下!

那是一只鹰隼!

即使大部分轮廓被陈年旧疤和溃烂的脓疮覆盖、边缘模糊不清,但残留的线条依旧凌厉逼人——锐利的鹰眼仿佛能刺穿灵魂,遒劲有力的鹰爪似要撕裂这无边的黑暗!一股属于铁血沙场、属于金戈铁马的肃杀与悲怆之气,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瞬间扼住了萧烬的呼吸!

鹰隼刺青!

军旅!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萧烬混乱的脑海中炸开!这个如同枯骨般在诏狱最底层挣扎的老鬼,这个沉默引他入蛇窟、此刻又代他承受活剥酷刑的谜团…他曾是军人?!无数疯狂的疑问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

刽子手只是短暂地停顿,刀锋随即带着更深的残忍向下切割,要将这代表过往的印记彻底从血肉中剥离,如同抹去一段尘封的历史。

“呃——!”老鬼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张被拉满到极限的硬弓,枯瘦的脖颈上青筋暴突如虬龙!又是一声短促到极致、沉重到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布满污垢和冷汗的脸上,肌肉因剧痛而疯狂扭曲,然而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在剥皮刀带起的血雾中,死死地、穿透一切般地钉在了萧烬的脸上!

那眼神里,翻涌着无边无际的痛苦!翻涌着钢铁般的隐忍!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更深处,萧烬竟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如释重负般的解脱!仿佛这场酷刑,这惨烈的暴露,正是他等待己久的契机!

“够了!”高台上,曹无庸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病态满足后的慵懒。他捻动着乌黑的念珠,阴鸷的目光扫过石台上血淋淋的景象,如同欣赏一幅满意的杰作。“皮子剥得差不多了…这老鬼骨头硬,油脂想必也熬得透些。剩下的,拖去熬油坊,仔细点,别浪费了这身难得的‘硬骨头’!”

“是!大人!”王魁狞笑着应声,挥手示意。

两名刽子手粗暴地松开铁链,如同丢弃一块破布,将老鬼从冰冷的石台上拖拽下来。那枯槁的身体重重砸在污浊的水中,溅起一片猩红的水花。后背处,一大片皮肉被硬生生剥去,露出模糊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茬边缘,触目惊心。他像一截被彻底抽空了生机的朽木,无声无息地漂浮在血污里,只有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他还残留着一口气。

狱卒松开了压制萧烬的手。萧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到他的胸口,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味包裹着他。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老鬼,却又在即将碰到那狰狞伤口时猛地僵住,指尖剧烈地颤抖。

“老鬼…”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老鬼毫无反应,脸朝下漂浮着,枯槁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血水上。周围幸存的囚徒们瑟缩在更深的阴影里,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如同看着一具己经死透的尸体。

萧烬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污水呛入喉管,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强忍着,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老鬼冰冷僵硬的手臂,艰难地将他沉重的、毫无知觉的身体翻转过来,避免他溺毙在这污血之中。

老鬼的脸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嘴唇泛着死灰,只有眉心痛苦地紧蹙着。萧烬拖拽着他沉重的身体,铁链在污水中发出沉闷的拖曳声,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水牢深处那处熟悉的、靠近石壁的角落。每一步,都感觉老鬼的生命力正随着血水,一点点流失殆尽。

水牢重新被一种死寂的绝望笼罩,只有远处熬油坊方向,隐约传来令人作呕的油脂沸腾声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焦糊气味,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

萧烬将老鬼安置在角落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块上,让他侧卧着,避免触碰到后背那恐怖的伤口。他撕下自己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角,在污水中反复揉搓,试图洗掉一些秽物,然后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那片翻卷着血肉的创口边缘。布片瞬间就被暗红的血水浸透。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缓慢流逝。萧烬靠在湿冷的石壁上,眼睛死死盯着老鬼惨白的脸,不敢有丝毫放松。他能感觉到自己左眼深处,那轮蛰伏的血月似乎在不安地悸动,一种冰冷而诡异的力量在血脉中无声流淌,却无法温暖老鬼一丝一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半个时辰,也许漫长如同一个世纪。石壁上渗出的冰冷水珠滴落在萧烬的额角,带来一丝战栗。

老鬼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低沉、压抑的咳嗽声从他喉咙深处涌出,如同破风箱在漏气。他猛地侧过头,一口粘稠的、带着暗红血块的血沫呛咳出来,溅落在身下的石面上。

“呃…嗬…嗬…”他痛苦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老鬼!”萧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前倾,“你…你怎么样?”

老鬼的瞳孔艰难地转动着,仿佛用了巨大的力气,才勉强将涣散的目光凝聚到萧烬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剧烈的抽搐。他枯槁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气流摩擦喉管的嘶嘶声。

他枯瘦的手指,如同濒死挣扎的鸟爪,颤抖着摸索着自己同样破烂的衣襟内侧。摸索了几下,似乎力气耗尽,手臂颓然垂下。

“找…找…”他喉咙里挤出模糊破碎的音节,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胸口。

萧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入老鬼胸前那沾满血污的破布衣襟内。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坚硬、边缘似乎有些锐利的薄片。他轻轻地将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本小册子。

或者说,曾经是一本册子。如今只剩下巴掌大小,比萧烬怀中的那本无名剑诀残谱更加破败不堪。封面早己不知去向,内页的纸张呈现出一种枯槁的焦黄色,边缘被磨得如同狗啃,无数细小的裂痕遍布纸面,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纸张浸透了污水的霉烂气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陈旧的墨香和铁锈般的金属气息。

它被一种坚韧的、不知名动物的皮绳粗糙地穿钉着,勉强维持着书册的形状。

老鬼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萧烬手中的破册子,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的急促气流声,枯瘦的手指极其艰难地、颤抖地抬起来,指向它,又指向萧烬。

萧烬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了老鬼的意图,也明白了这本破册子意味着什么——这是老鬼在生命垂危之际,唯一能传递的东西!他颤抖着,从自己怀中取出那本同样破旧的无名剑诀残谱,将两本册子放在一起。

老鬼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亮光,随即又被巨大的痛苦淹没。他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枯槁的手臂猛地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他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暗红的血沫再次涌出嘴角。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沾满血污的手指,颤抖地伸向自己后背那翻卷的、仍在缓慢渗血的恐怖伤口!

指尖,沾上了温热的、粘稠的、属于他自己的鲜血!

那沾满血的手指,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光,带着一种惨烈的决绝,猛地戳向萧烬摊开在地上的那本无名剑诀残谱!

第三页!

这本残谱萧烬早己翻烂。第一页是“铁枷破”,第二页是“蛇信刺”,而第三页…原本只有几道意义不明的、如同被墨汁泼洒污染过的凌乱墨痕,以及一个明显被撕去或腐蚀掉的、不规则的、指甲盖大小的缺角!那缺角边缘参差,透出下面空白的纸张。

老鬼沾血的指尖,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和精准,狠狠地按在了那个令人绝望的空白缺角之上!

粘稠温热的血,瞬间在枯黄的纸页上晕染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紧接着,那染血的指尖开始移动!它不再是颤抖的,而是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近乎疯狂的稳定和力量!如同一个在绝境中刻下最后密码的匠师,在那一小片空白和周围凌乱的墨痕上,飞快地勾勒、填补、连接!

血液在纸页上流淌、凝结,形成一道道清晰、锐利、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轨迹!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老鬼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抽搐和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那血色的线条,在萧烬紧缩的瞳孔中迅速构成一幅奇异的图案:那并非完整的剑招图谱,更像是一道极度凝练、极度诡谲的突刺轨迹!起点模糊,终点却无比清晰地点在了一个象征咽喉要害的微小标记上!整幅轨迹透着一种玉石俱焚、只为刺破一点咽喉的极端杀意!

更让萧烬头皮发麻的是,随着老鬼指尖的游走,那些原本散落在缺角周围的、如同污迹般的凌乱墨痕,竟被这新生的血线巧妙地勾连、激活!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污点,而是化作了这道致命轨迹中途细微的转折、力量的积蓄点、或是某种特殊震颤的暗示!血线与旧痕完美融合,仿佛这本残缺的剑谱,就是为了等待这最后的、以血为墨的补全!

“呃…嗬…”老鬼的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沉重的闷哼,指尖的力量陡然耗尽,无力地垂落在浸透血污的纸页上。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萧烬,瞳孔深处燃烧着最后一点、如同鬼火般执拗的光!

“看…看…清…”他破碎的声音挤出牙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第三…式…‘判喉…针’!”

判喉针!

这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萧烬的耳膜!

“此…招…”老鬼的呼吸急促得如同拉破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里可怕的呼噜声,但他依旧死死盯着萧烬,用尽最后的气力,一字一顿,字字染血,“专…破…黑…冰…玄…甲!”

专破黑冰玄甲!

这六个字,如同惊雷在萧烬脑海中炸响!他猛地想起诏狱深处那些狱卒身上覆盖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黑色鳞甲!那几乎刀枪不入的恐怖防御!

老鬼的身体猛地一挺,又是一大口粘稠的暗红血块喷了出来,溅落在萧烬的手上和那本刚刚被血补全的剑谱上。他眼中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终于彻底熄灭。枯槁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只剩下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证明他尚未完全坠入死亡的深渊。

“老鬼!”萧烬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去试探老鬼的鼻息,指尖却在半途顿住。他猛地收回手,目光死死钉在那本剑谱上——那第三页的缺角处。

此刻,那里不再空白。暗红近黑的血液浸透了枯黄的纸页,在缺角处勾勒出那道凌厉诡异的“判喉针”轨迹。然而,萧烬的视线却被缺角边缘的景象牢牢攫住!

老鬼最后喷出的那口血,恰好覆盖了缺角外围那圈原本就存在的、模糊不清的墨痕。此刻,在新鲜血污的浸润下,那圈墨痕的边缘竟诡异地变得清晰起来!

那并非简单的墨迹晕染。

那纹路…扭曲、盘旋、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竟隐隐勾勒出几片飞羽的轮廓!虽然残缺不全,但那流畅的弧线,末端微微上扬的尖梢…像极了某种神鸟翅膀上最飘逸、最凌厉的翎毛!

玄鸟飞羽?!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入萧烬的脑海!他浑身剧震,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伸手探入自己怀中!指尖触碰到那块紧贴胸口的、温润的玄鸟佩!

就在他指尖触及玉佩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玄鸟佩上猛地爆发!如同烙铁狠狠烫在胸口!那灼热并非来自肌肤表层,而是首接穿透血肉,狠狠灼烧着他的心脏!

“嘶!”萧烬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弓!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但那灼热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又沉寂下去,只留下胸口一片火辣辣的余痛和心脏狂跳的余悸。

怎么回事?

他惊疑不定地低下头,手指颤抖着,将那块玄鸟佩从怀中掏了出来。

幽暗的光线下,玄鸟佩依旧温润,细腻的玉质流淌着内敛的光华。那只振翅欲飞的玄鸟,姿态依旧孤傲神秘。

然而,当萧烬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玉佩上玄鸟那双用最深邃的黑曜石镶嵌的眼珠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原本只是深邃黑暗的眼珠,此刻竟清晰地映照出石壁上微弱光线下的景象!如同两面微缩的、冰冷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并非萧烬自己的脸,也不是水牢污浊的顶壁。

而是…近在咫尺的老鬼!

更确切地说,是映出了老鬼那只垂落在血污中、枯槁紧握成拳的手!

此刻,在那只沾满血污、几乎僵硬的手掌边缘,因为脱力而微微松开的指缝间,一点微弱的金属幽光泄露出来!

那是一小块东西!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似乎是从什么更大的物件上碎裂下来的。它紧握在老鬼掌心,只露出一小部分。

玄鸟佩那双冰冷的“眼珠”,如同拥有魔力,将那一小块金属碎片上的景象清晰地放大、映照出来!

那碎片上布满了深深的划痕和磨损的痕迹,显然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摧残。但就在那布满伤痕的表面,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裂痕,如同闪电的枝杈,贯穿了碎片的大部分区域!

那道裂痕的走向…扭曲、锐利、带着一种充满力量感的崩裂意味…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低下头,再次看向摊在自己膝头的那本无名剑诀残谱——第三页上,那刚刚被老鬼以血补全的、在缺角处勾勒出的“判喉针”轨迹!

血污浸润下,那道凌厉的刺击血线,以及它周围被激活的、如同玄鸟飞羽般的神秘墨痕…它们的形态,它们扭曲转折的韵律…

竟与玄鸟佩眼珠中映出的、老鬼手中金属碎片上的那道细微裂痕,如出一辙!

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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