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街头尚未凝固的血迹在寒风中泛着暗红，易京城议事厅内的气氛同样凝重。
公孙瓒的金错刀无意识地敲击着檀木桌案，“咚咚” 声惊得梁上燕雀扑棱乱飞。
他望着墙角堆积如山却布满缺口的兵器，剑眉拧成死结 —— 半月前与袁绍先锋军的遭遇战，幽州骑兵虽靠新式兵器占了上风，可战马折损近三成，如今马厩里瘸腿伤蹄的坐骑，连最基本的巡逻都难以胜任。
“兄长，莫要忧心。” 公孙弘的声音从雕花门外传来，貂裘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茶香。
他腰间羊脂玉玉佩与金丝香囊轻轻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与厅内弥漫的血腥铁锈味格格不入。
这位平日里掌管幽州商道的公子哥，此刻手中攥着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弘弟，你看这局面……” 公孙瓒猛地起身，震得案上青铜烛台剧烈摇晃，火苗将他脸上的疤痕映得扭曲可怖。
公孙弘却不慌不忙地展开地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蜿蜒的北方商路，密密麻麻的部落图腾旁注满蝇头小楷
“乌桓与鲜卑虽与我们时战时和，但他们的牧民常年以肉食为生，最缺中原的井盐解腻；草原苦寒，蜀地的砖茶更是他们暖身提神的至宝。”
他的指尖重重划过河套地区，“丘力居上次助战，曾三番五次向我讨要蒙顶甘露，这便是天赐良机。”
张辽闻言，古锭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咯吱作响：“可袁绍早就在各条要道布下暗哨，他岂会坐视我们壮大？”
话音未落，赵云己握紧亮银枪，枪尖在青砖地面划出火星：“末将愿率白马义从殿后，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不让袁军靠近商队半步！”
公孙瓒沉思良久，最终将金错刀狠狠插入桌案：“好！三日后启程，务必在袁绍反应过来前谈妥交易！”
三日后黎明，易京城南门缓缓开启。百辆马车组成的商队鱼贯而出，榆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轱辘声。
最前方的马车上，公孙弘掀开镶着貂皮边的锦缎车帘，望着天际线处袁绍军营若隐若现的炊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转头对管家低语：“去散布消息，就说车队载着军械前往渔阳。”
管家领命而去，马蹄扬起的雪粒落在他特意准备的 “渔阳节度使印信” 上，伪造的朱红印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行至雁门关时，刺骨的北风裹挟着沙砾呼啸而来。
“站住！” 袁绍军的游骑突然从山坳杀出，领头将领的铁枪首指商队。公孙弘不慌不忙地下车，靴底踩在结冰的路面上发出 “咔咔” 脆响。
他一边从怀中掏出盖着幽州大印的文书，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锭足金塞进将领掌心：“军爷，小人不过是做些茶叶生意，还望高抬贵手……”
将领掂量着金子，目光扫过马车上印着 “幽州贡茶” 的朱红印章，最终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
然而，当商队突然转向西北时，躲在山后的暗哨立刻放飞了携带密信的信鸽。
河套草原的寒风比雁门关更凛冽，吹得乌桓营地的狼头大旗猎猎作响。
公孙弘的车队刚踏入营地，就听见丘力居爽朗的大笑：“公孙兄弟！你可算把救命的茶叶带来了！”
大汗的皮靴重重踏在公孙弘脚边，震得他腰间香囊里的干花簌簌掉落。此时，一旁的鲜卑使者却冷哼一声，腰间弯刀的鎏金纹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丘力居，他们能给的，我们鲜卑双倍奉上！”
公孙弘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容，亲自从马车上取下茶砖。
他命仆从支起红泥小火炉，当沸水注入紫砂壶的刹那，醇厚的茶香顿时冲破草原的腥膻。
“大汗且尝这蒙顶甘露，今年头茬新叶，特地为您留的。”
丘力居端起茶盏轻抿，喉结滚动间，眼睛亮得惊人：“好！好！就冲这茶，我乌桓的战马，任你挑选！”
鲜卑使者见状，猛地扯下颈间的貂皮围巾：“我们愿用十倍的皮毛换盐茶！再附赠三百名精锐骑兵！”
公孙弘却突然收起笑容，从袖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印的密信。
当密信展开的瞬间，丘力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 上面赫然是袁绍与鲜卑王的密约，白纸黑字写着 “事成之后，瓜分幽州”。
鲜卑使者脸色骤变，抽出弯刀便要抢夺，却被丘力居的侍卫死死按住。
最终，百车盐茶换得千匹乌桓战马。
这些战马个个膘肥体壮，马蹄还裹着特制的防滑铁掌。
返程途中，张辽的狼骑营如幽灵般穿梭在山林间，他们的弯刀早己饮过不知多少试图偷袭的袁军斥候的血；赵云的白马义从则如一道白色屏障，将所有追兵阻拦在十里之外。
当袁绍的追兵赶到河套时，只看到雪地上凌乱的马蹄印逐渐被新雪覆盖。
易京城内，公孙瓒抚摸着战马油亮的鬃毛，眼眶微微发红：“弘弟，这次你立了大功！”
公孙弘掸了掸貂裘上的雪花，微笑道：“兄长，商道如战场，唯有算敌于先，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远处袁绍军营中，暴怒的袁绍将密报撕得粉碎，碎纸片被风吹起，落在未熄灭的炭盆里，瞬间化作灰烬。
而幽州马厩内，新换来的战马正悠闲地嚼着草料，偶尔发出的嘶鸣，仿佛在宣告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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