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的三万铁骑裹着北疆的霜雪南下,马蹄踏碎的冰碴混着泥浆,在易水北岸拉出蜿蜒的血痕。
对岸,袁绍的先登死士正将削尖的拒马桩插入冻土,鹿角般的枝杈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与河面上漂浮的碎冰相互映衬,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寒风卷起冀州军的玄色战旗,“袁” 字在铅云下翻涌,似要将这方天地都压向幽州。
“报 ——!” 一名斥候浑身浴血,战马前蹄还挂着半截断裂的箭杆,跌跌撞撞闯入中军大帐。
他的皮甲上结着冰棱,喘息间吐出的白雾里带着血丝:“袁军在南岸筑起三丈高的夯土壁垒,鹿角阵绵延十里,还有滚石礌木齐备!每隔百步便设一座箭楼,强弩手日夜轮班值守!”
公孙瓒握紧虎头金错刀,刀锋无意识地刮擦着马鞍,发出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
他抬眼望去,对岸的冀州军正在垒砌箭楼,竹筐里的箭矢如同刺猬的尖刺,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远处,隐约可见工匠们将巨大的檑木滚上城墙,每一根都需要十数人合力才能推动。
夜幕降临时,易水两岸燃起遍野篝火。
火光映在河面上,被碎冰割裂成跳动的血片。
公孙续望着对岸跳动的火光,手按剑柄突然开口:“父亲,不如趁夜渡河突袭?此刻袁军立足未稳,我们白马义从定能……”
“不可!” 田豫展开泛黄的羊皮地图,指尖沿着易水河道滑动,地图上用朱砂标记着密密麻麻的危险区域
“袁军在浅滩处布下铁蒺藜,上游更有火船待命。昨夜探马回报,他们在水中埋了竹刺,水下三丈处还系着渔网。
若贸然渡河,必成活靶子。”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标注的 “苍龙谷”,那里正是袁绍设伏的地方,心中暗自庆幸公孙瓒改变了行军路线 —— 若按原计划从那里进军,只怕此刻幽州军早己陷入重围。
公孙瓒着下巴的胡茬,忽然冷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狠厉
“袁绍想守?那就让他守个够!传令下去,在北岸也筑起壁垒,深挖壕沟,三丈宽,两丈深!再调五千民夫,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塔,三日内必须完工!”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惊起芦苇丛中的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
营外,士兵们开始连夜挖掘壕沟,铁锹与冻土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因用力过猛而摔倒,却又迅速爬起继续劳作。
接下来的三日,易水两岸陷入了疯狂的筑城竞赛。
南岸,麴义手持皮鞭亲自督战,每根鞭梢都浸过盐水,抽在民夫背上便是一道血痕。
“快!再快些!” 他的怒吼声穿透寒风,“完不成工事,全都喂狼!”
民夫们顶着刺骨的寒风,将夯实的土墙一层一层加高,不少人因体力不支栽倒在泥浆里,就再也没能起来。
北岸,赵云率领轻骑不断骚扰袁军的伐木场。
有次他单枪匹马冲入敌阵,银枪如蛟龙出海,瞬间挑翻三名冀州军,又在敌军反应过来前,如鬼魅般折返,引得幽州将士齐声喝彩。
但每当幽州军试图靠近河岸,迎接他们的便是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
有一次,一支流矢擦着公孙瓒的耳畔飞过,在身后的树干上钉出三寸深的洞,树皮剥落处露出的木质纹理,竟与他脸上的伤疤有些相似。
第西日清晨,易水结了薄冰。公孙瓒身披玄甲,站在新落成的瞭望塔上。
塔顶的风格外凛冽,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对岸,袁绍身着锦绣披风,正与谋士们谈笑风生,时不时指向幽州军的方向,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公孙瓒看到袁绍举起酒盏,遥遥对着自己的方向,仿佛在炫耀胜利。
他怒不可遏,猛地摘下头盔掼在地上,头盔在木板上滚动,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张辽!你带两千死士,架浮桥强渡!我倒要看看袁绍的壁垒有多结实!”
战鼓擂响,张辽身先士卒,带领敢死队抬着木筏冲向河面。
木筏由粗木捆绑而成,表面涂着厚厚的桐油。“冲!” 张辽挥舞大刀,吼声震天。
然而,袁军早有准备,顷刻间,无数火箭划破长空,坠入河中,燃起的火焰将薄冰瞬间融化。
河面上顿时一片火海,木筏上的幽州军还未靠近南岸,便被乱箭射成了筛子。惨叫声回荡在易水之上,有人中箭后跌入火海,发出凄厉的哀嚎;
有人抱着燃烧的木筏在水中挣扎,最后被冰冷的河水吞没。张辽左肩中箭,鲜血染红了半边战袍,却仍挥舞着大刀指挥撤退,他的声音在喊杀声中显得格外沙哑:“后撤!快撤!”
身后的河水己被鲜血染红,碎冰上漂浮着尸体,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
“收兵!” 公孙瓒铁青着脸下令。瞭望塔下,受伤的士兵们哀嚎遍野,军医们忙着为他们包扎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名年轻士兵的腿被流矢射穿,疼得首打滚,嘴里不断喊着 “娘,我疼”。
田豫默默递上一卷竹简:“明公,这是刚截获的密报,袁绍从青州调来了霹雳车,不日便到。那霹雳车能将巨石抛出三百步,若是用来攻城……”
公孙瓒接过竹简,手指微微颤抖。他望着对岸坚固的壁垒,又看了看身后疲惫的将士。
曾经纵横北疆、令胡人闻风丧胆的白马义从,如今却被一道壁垒挡在了易水之外。
士兵们脸上满是疲惫与恐惧,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却强撑着站立。而此时的袁绍,正站在高高的箭楼上,举杯遥敬对岸,脸上的得意之情毫不掩饰。
他身后的冀州军欢呼雀跃,仿佛己经赢得了这场战争。
夜幕再次降临,易水两岸的篝火依旧明亮,却再没有了前几日的喧嚣。
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吃着冰冷的干粮,谈论着家乡的亲人。一名幽州老兵望着天上的月亮,低声哼唱着民谣
“月儿弯弯照故乡,家中妻儿可安康……”
歌声中充满了对和平的渴望,也带着无尽的哀愁。而在这寂静的表象下,双方都在暗中谋划着下一步行动。
袁绍的谋士们正在商议如何利用霹雳车打破僵局,公孙瓒的将领们则在讨论是否要派人绕后偷袭。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僵持的战局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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