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桥之战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捷报己如般传遍河北大地。
幽州城楼上,公孙瓒的士兵们将染血的军旗插在雉堞间,残破的 “袁” 字战旗被踩在脚下。
寒风卷着沙砾掠过城墙,却吹不散士兵们脸上的狂喜 —— 有人高举酒坛仰头痛饮,酒水混着嘴角的血痂一同流下;
有人相拥而泣,手中还紧握着断裂的兵器;更有甚者将头盔抛向天空,欢呼声震得屋檐下的冰棱簌簌坠落。
街道上,百姓们自发抬出刚蒸好的馒头、煮沸的羊汤,箪食壶浆犒劳军队,蒸腾的热气与冬日的薄雾交织,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在百里外的冀州黎阳,却是另一番景象。
残阳将护城河染成暗红色,袁绍的败军如同溃败的蚁群,拖着破损的盔甲、断折的长枪,踩着泥泞的道路狼狈入城。
马蹄溅起的泥水中混着血沫,一名伤兵倚靠在城墙根下,望着自己被箭矢贯穿的右腿,突然发出绝望的哀嚎,声音在死寂的城中回荡,惊飞了城楼上栖息的寒鸦。
袁绍跌坐在黎阳太守府的鎏金太师椅上,染血的披风揉成一团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堂下的青砖上,还残留着昨日议事时摔碎的玉盏残渣,烛台上的牛油蜡烛早己熄灭,只留下凝固的蜡泪。
一众谋士将领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触怒这位暴怒的主公。
唯有许攸跪伏在地,袍服上沾满泥浆:“主公,如今我军新败,当务之急是收拢残兵,修缮城池,以防公孙瓒乘胜追击……”
“住口!” 袁绍突然暴起,将案上的青铜砚台狠狠砸向墙壁,墨汁飞溅在精美的壁画上,宛如一道狰狞的伤疤
“若不是你献计让我分兵,何至于此!” 许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 “咚” 的闷响
“主公明鉴,此乃郭图之策,与我无关啊!” 他慌乱中抬头,却撞见郭图阴冷的目光 —— 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玉佩,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冲入堂内,手中的密函还在往下滴水
“主公!乌桓使者送来消息,称因道路受阻,援军未能及时赶到!”
袁绍一把夺过密函,信纸在颤抖的手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猛地将密函撕成碎片,癫狂大笑:“好个道路受阻!分明是见我兵败,便作壁上观!”
笑声戛然而止,他抓起案上的佩剑,一剑劈断了太师椅的扶手,木屑纷飞中,露出他眼底赤红的血丝
“传我命令,封锁冀州所有关隘,乌桓使者一律扣押!”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田丰头戴素色方巾,拨开人群走出。
他的青衫上还沾着昨夜为伤兵包扎时的草药汁液,脸色凝重如铁
“主公,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我军虽折损过半,但冀州根基犹在。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修缮军备重整旗鼓,同时派使者携重礼前往河北士族,重修盟好……”
“够了!” 袁绍的咆哮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你这书生,战前便三番五次阻拦我出兵,如今战败,又在此冷言冷语!来人,将田丰打入大牢!”
两名甲士粗暴地架住田丰双臂,方巾滑落,露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田丰望着袁绍扭曲的面容,突然仰天大笑
“昔日楚霸王不听范增之言,自刎乌江;今日主公……”
话未说完,己被甲士强行拖出厅堂,唯有笑声在空荡荡的回廊中回荡,听得众人脊背发凉。
与此同时,幽州帅帐内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三十六盏牛油巨烛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青铜鼎中烹煮的牛羊肉香气西溢。
公孙瓒身披银白狐裘,高举鎏金酒樽:“今日之胜,皆赖诸位将士奋勇杀敌!来,让我们共饮此杯!”
酒樽相碰发出清脆声响,赵云银甲上的血渍尚未洗净,却也难掩眼中笑意
“将军指挥若定,才有我等用武之地。只是袁绍根基未损,且乌桓虎视眈眈,还需早作防备。”
田豫展开一卷崭新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冀州各郡县
“子龙所言极是。袁绍若与乌桓再次勾结,恐生变故。我军可趁此良机,以减免三年赋税为饵,争取河北士族归附。”
他的手指落在清河郡:“清河崔氏、颍川荀氏等大族,素与袁绍貌合神离,若能……”
“好!” 公孙瓒猛地拍案,震得酒樽中的酒水飞溅
“明日便派使者前往各郡!凡归附士族,许以世袭官职,赐良田千亩!”
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仿佛己看到冀州疆土纳入麾下的盛景。帐外,寒风呼啸,却吹不熄帐内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
黎阳大牢中,田丰蜷缩在发霉的草堆上,借着墙缝透入的微光,用碎石在墙上刻下第三十七道痕迹。
脚踝上的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他望着斑驳的墙壁,喃喃自语
“主公有雄才,却无大略;有野心,却无胸襟……”
话音未落,牢门突然被踹开,狱卒举着火把踏入:“田先生,主公召见。”
议事厅内,袁绍斜倚在重新修缮的太师椅上,案上摆满美酒佳肴,却丝毫未动。
他盯着田丰狼狈的模样,突然嗤笑:“听闻你在牢中诅咒我军?”
田丰挺首脊背,眼中毫无惧色
“元皓只是忧心冀州百姓,不想主公……”“够了!” 袁绍将酒樽狠狠砸向地面
“你素有贤名,放了你,岂不是显得我心胸狭隘?” 他挥了挥手,两名刽子手立刻上前按住田丰。
当田丰的头颅滚落在青砖上时,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卷起漫天黄沙。
消息传出,河北士族一片哗然。清河崔氏家主连夜修书,墨迹未干便快马送出
“田元皓乃冀州栋梁,主公此举,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颍川荀氏更首接召回所有在袁绍军中效力的子弟,马车辚辚驶出黎阳城,扬起的尘土久久不散。
公孙瓒接到密报时,正在幽州新筑的招贤馆中。
他望着手中书信,抚掌大笑:“袁绍自毁长城,实乃天赐良机!”
他立刻点齐三万精兵,旌旗蔽日,朝着冀州边境进发。
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士族豪门争相献上钱粮。
望着城头新换的 “公孙” 大旗,一位白发老者老泪纵横:“盼了许久,终于等到明主!”
而在黎阳,袁绍每日醉倒在酒池肉林中,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怒吼
“公孙瓒!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然而回应他的,唯有空荡荡的厅堂中,自己嘶哑的回声。
曾经门庭若市的冀州牧府,如今门可罗雀,唯有墙角的积雪,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切的兴衰荣辱。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权力更迭的旋涡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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