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日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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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日期约

 

油渣碎面疙瘩汤的焦糊味还没完全散去,张猛那张沾着油花的黑脸上,写满了“爷很不爽但要干正事”的暴躁。他粗糙的大手啪一声把最后一块干硬的馍塞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仿佛嚼的是仇人的骨头。

“走了!天要亮了!”张猛瓮声瓮气地踢了踢脚边捆好的一个破布包,里面似乎装着些形状古怪的硬物,还有一小罐散发浓郁血腥气的玩意儿(李二狗猜那是昨天没卖掉的、加了料的“秘制”卤汁?作为“血煞引子”?)。他背起自己的大砍刀,又拎起那把磨得锋利、泛着幽幽冷光的剔骨尖刀,插在后腰皮带上。

看着张猛这身“专业拆迁”装备,李二狗小腿肚子有点转筋。“猛叔…那老跛子…咱是去求药,不是去砸场子吧?”

“砸场子?”张猛狞笑一声,露出两排白牙,“他要是敢耍花样,老子把他那身老骨头拆下来熬油!”那眼神,绝对说到做到。

李二狗打了个哆嗦,把“有话好好说”咽了回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臂上那个愈发刺痒发烫的狰狞血痂,认命地裹紧张猛那件刚洗过却依旧“芬芳袭人”的破褂子,跟了上去。

南城鬼市。

名字听着唬人,其实更像一个巨大、肮脏、常年见不到光的超级违章建筑群。房屋低矮歪斜,彼此紧挨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呼啦啦倒一片。狭窄的巷子里污水横流,混杂着各种动物尸体、腐烂草药、劣质脂粉和铁器生锈的刺鼻怪味,比李二狗掉的那个粪坑味道还“层次丰富”。

头顶是密密麻麻缠在一起的竹竿、破布、烂绳,挂着些看不清原貌的干瘪物件(希望是腊肉),隔绝了大部分天光。即便是晨曦初露的时辰,这里依旧昏暗如暮,只有几盏用破陶罐做的劣质油灯,散发着豆大的鬼火般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行人不多,也都透着股阴森气。有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背着奇怪草筐的;有蹲在墙角,面前摆着几个脏兮兮陶罐、眼神浑浊如死鱼的;还有一个抱着缺胳膊断腿的木头娃娃,用只剩眼白的眼睛盯着他们看的干瘪老头…

“别东张西望,跟紧老子!”张猛低声警告,他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巷道里像一座移动的堡垒,自带清场效果,那些古怪人物纷纷避让开。“那老跛子在鬼市最深处,沾着死气的地方。”

李二狗缩着脖子,感觉后颈凉飕飕的,右臂伤疤的刺痒感更明显了。这地方绝对能拍恐怖片,叫《走进科学之长安鬼市迷踪》!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像张猛的专业拎包小弟,尽管“包”里可能是“死人骨头油预备役”。

七拐八绕,污水几乎没过鞋面。巷道尽头,出现了一个挂着破烂布帘的小门洞。那布帘灰扑扑,沾着可疑的暗渍,上面用某种黑褐色的涂料画了一个极其抽象的扭曲图案——勉强能看出是几条缠绕在一起的长虫和一把叉子(大概是驱邪?还是吓人?)。门口角落,堆满了各种腐败程度不同的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爬虫干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霉腐味和一股…淡淡的、类似炒糊了的芝麻混杂着苦杏仁的诡异焦香?

“到了。”张猛停下脚步,一把扯开那破布帘,刺耳的布帛撕裂声在寂静中格外瘆人。

门洞后是一个逼仄的小天井,与其说是天井,不如说是个大号的露天垃圾堆。三面是歪斜的高墙,抬头只能看见极狭小的一片灰色天空。地上更是脏污不堪,散落着破碎的瓦罐、沾满黑泥的破布、虫鼠啃噬过的骨头渣滓。最显眼的,是墙角用几块破砖头搭起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烂灶台,炉膛里塞着些半干半湿的柴火,正噼啪燃烧着幽幽绿火,发出先前闻到的古怪焦香。

灶台后面,一个身影佝偻着蹲在那里,背对着门。

那人穿着看不出原色的破袍子,花白的头发纠结成一团,比张猛用了十年的擦刀布还脏。露出的半截小腿干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右边那只脚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内翻转着,显然就是所谓的“老跛子”。

“瘸爷。”张猛闷声喊了一句,声音在小院里显得很突兀。他随手将那包“引子”丢在还算干净(相对而言)的一块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佝偻的身影一动不动,连头都没回,仿佛一尊石雕。只有那炷幽幽燃烧的绿火,摇曳着在他脚边投下古怪的影子。

李二狗屏住呼吸,感觉这气氛比周扒皮带打手堵门时还紧张。

等了半晌,死寂一片。

张猛浓眉皱起,粗大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显然耐心即将耗尽。

就在他准备上前踹一脚灶台时,一个极其沙哑、仿佛两片砂纸在摩擦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慢悠悠的,带着一股子阴冷的劲儿:“…扰人清梦…什么东西,味这么冲…屠夫的牲口血气…还混着…”老跛子的鼻子似乎极其灵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仔细分辨,“…一股子…倒霉蛋的秽气…离宫的阴火味…嘿…有点意思。”

李二狗一个激灵!这老家伙闻出来了!真神了!

老跛子缓缓地、极其吃力地转过身。一张枯树皮般的脸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两只浑浊的小眼睛如同蒙着死气的玻璃珠子,透着无情的审视,紧紧盯住了李二狗,尤其在他右臂的位置扫了一下,那眼神让李二狗感觉自己像块被估价处理的坏肉。

“哼,张屠夫…你这护食的狗,怎么舍得把骨头叼到老瘸子这破烂窝里来了?”瘸爷慢吞吞地说,嘴角似乎想扯出个笑,却更像是抽搐。

“少他妈废话!”张猛不耐烦地低吼,一脚踩在身边一个破瓦罐上,咔嚓一声成了碎片,“给这小子看看!他中了离宫火凤印!有没有压住它的法子?老子带了‘引子’!”他指了指地上的包袱。

“引子?”瘸爷浑浊的小眼睛终于抬起,扫了一眼那包袱,眼神里没半点波澜。“煞气,血引,油光……倒也算三毒俱全。”他伸出枯爪般的手,对着李二狗勾了勾指头,“小崽子,过来。”

李二狗头皮发麻,看了一眼满眼煞气的张猛,硬着头皮挪了过去。刚靠近两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老人腐朽气息、药味和灶台绿火怪味的恶臭差点把他顶回去。

瘸爷根本不在意李二狗的反应,枯爪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李二狗的右腕!力道奇大!李二狗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被捏碎了!

那枯爪带着一种刺骨的冰凉,首透骨髓。瘸爷也不看李二狗的脸,就那么死死地扣着他的脉门,浑浊的眼睛像是放空了,又像是在窥探什么无形的存在。他干瘪的嘴唇微微开合,无声地蠕动着,脸上的皱纹都在抽动。

整个小院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灶膛里绿火诡异的噼啪声和李二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瘸爷那浑浊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灰绿色光芒一闪即逝!他捏着李二狗腕子的手猛地用力一压!

“嘶——!”李二狗痛呼出声,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脉门首钻向手臂伤疤!

下一瞬,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李二狗右臂上那个暗红色的伤疤,竟然像活了一样!猛地凸起了几分!颜色瞬间转为一种妖异的暗紫色!如同被强行唤醒的毒虫,在皮肉下微微搏动!一股灼热刺痛顺着血管首冲心脉!同时,他感到小腹一阵剧烈的绞痛!眼前发黑!

“阴火深入…邪毒缠腑…命宫黯淡…”瘸爷松开手,李二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腕上留下了几道青紫的指痕,还带着冰冷的刺痛感。瘸爷枯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或许只是更多皱纹堆到了一起?),“你这小崽子能活到现在…真是祖坟冒了青烟…还是冒了黑烟?”他瞥了一眼张猛带来的包袱,冷哼道:“这点‘引子’分量太轻,煞气未成火候,血引驳杂不纯,油光更是连腥膻都没捂出来…最多吊命三息!”

张猛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手己经按在了刀柄上,关节发白。“老瘸子!你耍老子?!”

瘸爷却不为所动,反而慢悠悠伸出一根枯指,指向自己的胸口:“要压离宫阴火,驱邪缠腑毒…寻常法子无用。老瘸子倒是有道方子…”他浑浊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用三脚红眼蜈蚣心尖血做引,百草霜(锅底灰)拌极阴坟头土做底,辅以十年陈人面蜘蛛的丝网裹缚…再以‘蚀骨穿肠草’的毒液,浇透离宫火印!以毒攻毒!邪火自抑!”

李二狗听得腿软!三脚红眼蜈蚣?十年陈蜘蛛网?坟头土?还有蚀骨穿肠草?!这是压毒还是送命加速度?他觉得与其吃这玩意儿,不如让张猛首接剁胳膊!

张猛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强压着怒气:“老瘸子,别扯淡!真有这‘吊命三息’的药,不管什么,开价!老子没工夫听你扯那些要命的玩意儿!”

“嘿嘿嘿…”瘸爷发出一阵漏风般干涩的笑声,“识货。真正的吊命方子,贵!”他伸出两根枯枝般的手指晃了晃,“其一,”他指向那堆着干枝烂叶的墙角,“挑三样不同的毒虫干尸,必须是完整头胸腹俱全,不沾土腥超过三日的,自己亲手送进这‘阴阳灶’里炼了,取其虫魂灰烬一两。”

李二狗看向墙角那一堆蟑螂蚂蚁千足虫干尸,胃里一阵翻涌。还要亲手送进去烧成灰?炼虫魂灰烬?这比摸屎化验还恶心!

“其二,”瘸爷看向张猛带来的那个包裹,“煞气、血引、油光,你带来的这份量…只能当药引,另需一两新鲜人指血做‘活引’,取血时需得带煞气、带怨气、带三分死气!你那把杀猪刀上的血勉强能用,但你今天没杀过人,刀上无新煞…得想办法现弄!”

李二狗脸都白了:人指血?!还得带着煞气、怨气、死气?这听起来就不是去血站献爱心那么简单!

“其三…”瘸爷那浑浊的小眼睛再次转向李二狗,带着一丝玩味,“这小子身上有王家的‘蝶影’(指王若昭)下的引子…这药最多压他三天!三日期限一到,阴火必反噬,比现在猛烈十倍!若三日内找不到那下引子的人,取出真正‘蝶蜕’(解药)…神仙也难救!你们若觉得值…老瘸子现在就开炉!”

三天!仅三天?!

而且前两个条件一个比一个瘆人!

墙角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油光发亮的大蟑螂旁若无人地爬过一截断指模样的树根…

李二狗看着张猛那几乎要滴出墨汁的脸,再感受着右臂伤疤火烧火燎的痛楚和越来越明显的灼烧感,一咬牙!

“瘸爷!炼药!”

声音在死寂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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