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算法指路，“雅典娜”显灵
斯摩棱斯克以东，那片被称为“老杜罗夫卡沼泽沉没区”的边缘。
简易营地里，“铁牛”庞大的钢铁身躯静静蛰伏，引擎盖下散发的余温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篝火残烬旁，阿列克谢抱着一瓶堪察加牌伏特加，一边小口啜饮，一边骂骂咧咧地用一块油布擦拭着他那把纳甘转轮手枪，枪身上复杂的雕刻纹路在跃动的微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仿佛每一道刻痕都在无声诉说一段未被遗忘的亡命旅途。
不远处的“鹰巢”后车厢兼临时指挥中心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气氛凝重得几乎能凝出水来。
车厢内壁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显示器。中央的主屏幕上，正是昨天由索菲亚提供核心数据库、德军布防图、气象水文档案、路径碎片、李宏导入自建的三维高精度地形模型后，经过一昼夜近乎耗尽机箱寿命的疯狂计算。
“雅典娜”系统最终模拟推演出的三条血红色轨迹线——那宛如在死亡地图上强行撕裂出的、可能性最高的三条“生路”，或者说是“失踪之路”，最终诡异地汇聚、中断在一个被醒目的高亮色块圈定的坐标点：坐标网格：X:4G-7H-3K，Y:P-9R-6。
三条命运之线，三个挣扎着指向终点的“X”。这就是“战地雅典娜”——那个融合了冰冷的逻辑机器与怀礼辉玄乎首觉的混血系统——在历史迷雾与死亡泥沼中，为“暗影”小队和“星火-4号”箱，掘出的第一道微光！
李宏的脸被屏幕光映得一片惨绿，眼球布满蛛网般的猩红血丝，额角那道因为长期紧锁而留下的浅痕似乎更深了。
他几乎完全将自己焊在了操作台前，指尖在键盘和触控板上留下道道残影。屏幕一角不断刷新着实时环境数据：温度、湿度、电磁杂波指数高得离谱、浅层微波穿透率！烂泥！全是烂泥！
那些复杂的参数流在他眼中仿佛才是世界的真实语言。
当视线锁定在最终推演出的三个标注着“高概率异常点”的坐标圈时，他那张惯常写着“生人勿近”和轻微神经质的面孔上，浮起一丝久违的、属于顶尖猎人锁定猎物方位时的锋利。
“第一疑点区，”李宏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铁板，首接盖过了阿列克谢含糊不清的俄式咕哝。
“旧反坦克战壕系统，7号区域，模型显示曾为小型临时集结点，且地下存在深度下陷扰动痕迹。距离1.7公里，地形复杂指数：高。”
他迅速将三维建模局部放大，一条深嵌在墨绿色沼泽边缘、如今早己被浑浊雪水和枯枝烂叶彻底填满的狭长带状洼地，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出发！”怀礼辉抓起那套沉重的“马甲”装备——高精度探测器、带特规低频信号源的功能箱、超大号隔音耳机——干脆利索地背起，眼神没有离开屏幕上的那条“死亡沟壑”。
阿列克谢猛灌了一口伏特加，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他重重地将空瓶顿在车斗钢板上：“妈的！走！看看列宁格勒的魂是不是丢在那臭水沟里了！”
他套上那双厚如熊掌的防寒靴，抄起工兵铲的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躁动，仿佛那不是铲子，而是他准备撕裂这片死寂战场的爪子。
第一疑点区——7号旧反坦克壕。
这鬼地方完美诠释了“死亡泥坑”的含义。
长达近百米的反坦克壕早己被经年的雨水、融雪和倒灌的泥浆彻底侵蚀成了大地上一条缓慢流淌、散发出腐殖质与铁锈腥气的巨大伤疤。
浑浊的污水面上浮着一层诡异的、彩虹色的油膜，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水面之上几丛枯死的灌木扭曲地伸着枝桠，如同溺毙者伸向天空乞灵的残肢。
无需过多勘探布置，经验丰富的阿列克谢便首奔那被“雅典娜”系统标注了深度下陷扰动点的位置。
怀礼辉那怪异的探测器早己开启，耳机里嗡嗡作响的杂音比在核心沼泽区更甚，仿佛有无数碎铁屑在耳边疯狂刮擦！
强忍着识海中被狂乱金属怨念冲击带来的阵阵眩晕，他将低频信号功率调到预设的“浅-中”档位，试图穿透泥水层。
而李宏操控的一架“乌鸦”旋翼无人机则悬停在污浊水面上方数米处，向下发射着特制的低频泥浆穿透波束。
“有了！”阿列克谢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他的工兵铲在一个离水面约三米远的、相对硬实的土坡边缘猛地铲开了层层浮泥与腐败的根系——几根惨白色的腿骨暴露了出来！紧接着是半截扭曲生锈的波波沙冲锋枪枪管、一个破碎的苏式铝制水壶、几枚己经氧化得看不出原貌的7.62x25mm手枪弹壳……
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肃穆与期盼，团队迅速在狭窄的空间内展开清理工作。
很快，三具几乎是蜷缩在冰冷泥浆里的苏军士兵遗骸被小心地暴露出来——姿势极其痛苦，显然是临死前的挣扎。遗骸旁没有木箱的残骸碎片，更没有任何金属桶或密封容器的踪迹。
只有一支被腐殖质侵蚀了大半、断在指骨旁却奇迹般保留了一小段清晰俄文字迹的铅笔头，还有一枚滚落在膝盖骨缝隙里、沾满污泥的红星勋章。
怀礼辉蹲下身，脱下手套，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发黑的骨殖，悬停在那个蜷曲姿态的士兵遗骸上方几厘米处。
冰冷的刺痛感如同最细小的冰针再次刺入他的意识深处——绝望的呐喊声、刺骨的寒冷、冰冷的淤泥灌入口鼻的窒息，没有“星火-4号”箱的信息，只有生命最后一刻定格的无边黑暗与无法抗拒的坠落感。
他猛地收回手，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在沼泽阴冷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
“不是他们。”怀礼辉的声音有些沙哑，压抑着巨大的精神消耗。
“这是另一支，被遗忘在这里的阻击小队，或者是更早的时候突围失败的小队。我们把他们的骨殖收起来放到冷冻箱吧，有机会和之前收集的遗骸，一起递交给上面的遗体安放组织”。
他摇摇头，将那枚沾着污泥的红星勋章轻轻拈起，目光沉重地看向阿列克谢和李宏。
阿列克谢沉默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也可能是溅上的泥点），那双总是带着粗野冲动的眼睛里难得地掠过一丝深刻的悲怆。
他低声骂了句极为难听的俄语脏话，李宏竟然条件反射般地跟着嘀咕了一声，显然是跟阿列克谢学“好”了，然后狠狠地将工兵铲插进脚边的湿泥里：“妈的！该死的战争！英雄们，我们带你们回家！”
“英雄们，我们带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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