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瓦尔基里亚的眼泪”
布良斯克森林的黎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黑沼边缘,“沼泽之爪”庞大的钢铁躯体如同搁浅的巨鲸,静静地趴在凝结的泥浆与破碎的浮冰之上。
船用柴油引擎熄了火,只剩下风扇叶片在惯性下缓慢旋转,发出细微的呜咽。空气中浓烈的泥腥、柴油、铁锈和那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提醒着刚刚结束的、与死亡泥潭的残酷角力。
怀礼辉是在“铁牛”驾驶舱冰冷的地板上醒来的。额角抵着粗糙的橡胶脚垫,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深处撕裂般的剧痛。鼻腔里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嘴里是铁锈般的苦涩。透支念力的代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砸过灵魂。
他艰难地撑起身,透过沾满泥点冰屑的挡风玻璃向外望去。
视野还有些模糊,但远处的景象瞬间刺穿了所有不适——在初升的、苍白无力的冬日阳光下,那台代号“寒霜”的庞大蒸汽机车车头,如同从地狱深渊挣脱而出的钢铁巨兽,正沉重地、沉默地趴卧在临时铺设的轨道上。
厚重的装甲板上凝结着乌黑的泥浆冰壳,扭曲的排障器如同断裂的獠牙,残破的“卐”字徽记在晨光中反射着幽冷的光泽,无声地诉说着被掩埋的岁月与冰冷的罪恶。三台重型牵引车如同疲惫的巨兽,排气管兀自冒着白烟,粗壮的钢缆松垮地垂落在地。
是的,他们成功了。幽灵列车的车头,被成功的拽出了泥潭。
怀礼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猛地推开车门。车外面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让怀礼辉打了个激灵,头脑反而清醒了些。他走向平台,阿列克谢正像一头累瘫的熊,西仰八叉地坐在“沼泽之爪”冰冷的驾驶座上。
他身边散落着一个喝了一半的伏特加瓶、扭曲的撬棍和沾满黑泥的除锈剂罐子。听到脚步声,他费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猫熊,你还没散架?”他的声音嘶哑。
“快了。”怀礼辉靠着一根冰冷的立柱坐下,“车头…是第一步。”
阿列克谢挣扎着坐起来,抓起身边一个还没完全冻硬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鼻涕横流。“操!第一步差点要了老命!后面那些车厢,斯大林爸爸保佑,希望它们可以轻点!”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暖阳,现实往往却是冰冷的泥浆。
剩余的八节车厢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同焊接在大地里的钢铁棺椁,其打捞难度虽不及沉重的车头,但持续的消耗却如同钝刀子割肉。怀礼辉的念力成了最宝贵的、也是消耗最快的战略资源。
每一次深入泥沼的扫描定位,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快速消耗。他不得不依靠短暂的、质量极差的睡眠勉强维持,脸色始终带着惨白的灰败,眼底深处那簇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执着。
阿列克谢则成了真正的“沼泽之爪”的操控者,将这台由废铁与暴力美学拼凑的怪物潜能压榨到了极致。风扇的嘶吼日夜不息,吊臂的每一次起落都伴随着金属的呻吟和泥浆翻涌的闷响。
时间在枯燥、疲惫与危险的交织中流逝。五天后,当最后一节平板车厢在牵引钢缆的绷紧声和淤泥不甘的啵吸声中,终于被拖离那片死亡沼泽,沉重地压在临时轨道上时,现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一片死寂的沉默。
没有欢呼,连阿列克谢也只是对着泥沼狠狠啐了一口愤怒的唾沫,抓起酒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八节车厢如同一条被冻僵的钢铁巨蟒,扭曲地排列在车头之后。它们大多轻微变形、锈蚀,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淤泥硬壳。
但令人窒息的是,透过车厢破损的侧板缝隙和敞开的平板车厢边缘,在惨淡的天光下,显露出堆积如山的、被淤泥浸透却依旧保持大致形状的木箱轮廓!数量之多,几乎塞满了每一寸空间!
“妈的!我的列宁爸爸啊!”阿列克谢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这他娘的是军火专列?”
怀礼辉强忍着眩晕,念力如同最微弱的光丝,谨慎地扫过距离最近一节闷罐车厢的内部。木箱…大量的木箱…里面是冰冷的金属部件轮廓:长条状的枪管、弯曲的弹匣、圆形的弹鼓…Kar98k步枪、MP40冲锋枪的经典形态在他意识中瞬间勾勒出来!
还有更沉重的、形状规则的金属箱体——弹药箱!整列“寒霜”,在沉入黑沼之前,显然满载着足以武装一个旅的德军制式轻武器和弹药!
然而,怀礼辉的“心眼”并未在这些常规军火上过多停留。他的念力丝线,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黄金烙印的冰冷牵引,穿透层层淤泥和扭曲的车厢结构,最终牢牢锁定在位于列车中段、一节看起来相对保存完好的特种平板车厢深处!
那里,几个与众不同的金属箱体,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截然不同的信号!
它们被安置在车厢中央,由沉重的钢架和复杂的弹簧减震装置牢牢固定,仿佛在沉没前就受到了最高级别的保护。箱体本身异常坚固厚重,轮廓方正,棱角分明,绝非装载普通武器的木箱可比。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怀礼辉的念力感知中,这些金属箱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致密的、冰冷异常的金属层——铅!厚重的铅层如同无形的铠甲,将内部的一切严密地包裹、隔绝!而在铅层表面,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冰冷的菱形符号!
符号内部,似乎还有更精细的徽记,但被铅层阻隔,念力无法清晰辨识。
菱形符号下方,一行德文花体字母如同诅咒的铭文,清晰地映入怀礼辉的意识深处:
“Walküren Tr?ne”
——瓦尔基里亚的眼泪!
找到了!冻土与泥沼之下,传说中纳粹最隐秘、最危险的遗产,终于露出了它冰冷的獠牙!
怀礼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下一秒,更剧烈的悸动撞击着胸腔。他强压着激动和更深的恐惧,将念力凝聚成最尖锐的针,试图刺穿那层厚重的铅甲,一探内部究竟。
嗡——!
一股强大的、如同实质般的阻碍力瞬间反弹回来!铅层对精神念力的屏蔽效果远超想象!怀礼辉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眼前猛地一黑,仿佛被无形的墙壁狠狠撞在脑门上!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猫熊?!”阿列克谢敏锐地察觉到他瞬间的异常,立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是它!‘眼泪’!”怀礼辉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在中间那节平板车厢里面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就比之前的炮弹箱强100倍都不止!!!我刚才从缝隙里仿佛看到了铅板漏出的一角。”
“什么?!”阿列克谢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作为老兵,他太清楚铅意味着什么——屏蔽辐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之前的贪婪被巨大的惊惧取代。“妈的…里面装的…该不会是…”
怀礼辉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不顾念力反噬的剧痛,再次强行凝聚精神!这一次,他将所有感知都集中在穿透铅层上,不再追求“看清”,而是感知那最细微的能量波动!
念力艰难地、如同钻头般在致密的铅层中推进。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视野被一片纯粹的金光和喷溅的黑色雪花完全吞噬。就在他感觉精神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穿透了铅层的缝隙,被他捕捉到了!
那并非肉眼可见的光芒,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感应——幽暗、深邃、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放射性微光!
“操!”怀礼辉猛地收回念力,身体剧烈一晃,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在冰冷的车厢铁板上,留下刺目的猩红!
他死死抓住阿列克谢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惊悸的嘶哑:“放!放射性!很强的放射性!索菲亚,快快联系人!”
阿列克谢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连眼角的伤疤都显得更加狰狞。
他二话不说,几乎是扑向“沼泽之爪”操作棚里的卫星电话,手指颤抖着按下了紧急通讯键。此时的索菲亚在前来支援的临时指挥部里和几个熟人聊些事情以及表示感谢。
几秒钟后,索菲亚·罗曼诺娃清冷而略显急促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响起,背景是暖风机的嗡鸣:
“怀先生?阿列克谢?出什么事了?列车不是都拉上来了吗?”
“索菲亚!‘眼泪’!找到了!”阿列克谢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语速极快,“几个超大型!大铅箱子!他妈的有铅封!菱形符号!猫熊的首觉…说里面有…有很强的‘光’!会咬人的那种光!”
见鬼!他实在无法精准描述怀礼辉感知到的放射性微光。
通讯那头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即,索菲亚的声音传来,前所未有的凝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钢板上:
“铅封?菱形符号?强烈的放射性微光感知?怀先生,你确定?”得到阿列克谢肯定的答复后,索菲亚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带着冬宫修复师面对毁灭性文物时特有的、冰冷的绝望感:
“立刻停止一切接触!远离那些箱子!至少一百米!不,两百米!大笨熊,你们离开一公里以外!听我的!如果怀先生首觉无误,那里面封存的,极有可能是,纳粹的脏弹原料,或者更糟——他们后期绝望核研究项目的核心材料!海森堡计划?‘铀俱乐部’的遗产? 无论哪一种,都极度不稳定且致命!七十多年的淤泥浸泡和低温,可能暂时延缓了某些衰变过程,也可能让内部结构更加脆弱危险!一次不恰当的移动,甚至温度湿度的剧烈变化,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辐射泄漏,甚至,局部链式反应!也就是引发核爆!听我的,赶紧撤!所有人都撤!”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绝对!绝对!不要试图打开!不要触碰!标记位置,原地封锁!我立刻协调!国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的特殊处置小组会以最快速度赶到!这己经超出了历史挖掘的范畴,这是最高级别的核生化威胁(NBC)!”
通讯切断,寒风卷着索菲亚最后那句“核生化威胁”的冰冷字眼,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黑沼边缘所有人的脖子上。
阿列克谢握着卫星电话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看向怀礼辉,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怀礼辉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惨白,但眼神异常冷静。他指向那节特种平板车厢:“听到了?那是真正的潘多拉魔盒。现在,处理我们能处理的。”
接下来的清理工作,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沉默和高度警惕中进行。所有人都自觉地远离了那节装载着“眼泪”的车厢,如同躲避瘟疫。阿列克谢指挥着剩下的人力和“沼泽之爪”的吊臂,小心翼翼地清理其他车厢外部厚重的淤泥冰壳,并尝试吊运那些相对安全的木箱——装载着Kar98k和MP40的武器箱。
清理过程同样惊心动魄。许多木箱早己腐朽不堪,吊运过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碎裂,将里面冰冷的杀人机器散落一地。锈蚀的枪械、凝结的油脂、黄澄澄却早己失效的子弹…战争的冰冷遗物在惨淡的阳光下暴露无遗,散发着硝烟与铁锈混合的死亡气息。
阿列克谢一边指挥,一边低声咒骂着纳粹的疯狂,将一箱箱沉重的军火小心地堆放到“铁牛”和随后赶来的几辆乌拉尔卡车的后车厢里。
“妈的…这些玩意儿,擦擦油泥,搞不好还能打响…”阿列克谢拿起一支被淤泥包裹、露出部分枪管的Kar98k,手指着冰冷的钢铁,眼神复杂。但他很快将其扔回箱子。“先拉回去!几百箱呢,够老子开个二战武器博物馆了!等回了作坊,再慢慢拆封!”
至于那几箱炮弹?则被更加谨慎地、单独隔离运输,由阿列克谢亲自押送,送往他那个偏僻的废弃采石场深处,等待日后由专业人士(或他自己喝多了之后)进行安全处理。
当最后一箱相对安全的武器被掏出车厢,整个“寒霜”列车的庞大身躯终于完全暴露在布良斯克森林的寒风中。
它静静地趴在临时轨道上,伤痕累累,锈迹斑斑,如同一具被时间风干的钢铁恐龙骨架。唯有那节装载着“瓦尔基里亚的眼泪”的车厢,依旧被刻意保留着外层的淤泥,像一个丑陋而危险的肿瘤,沉默地诉说着未解的恐怖。
就在众人筋疲力尽,准备进行最后也是最危险的“封锁”步骤时,森林边缘传来了与这片蛮荒之地格格不入的引擎声。
一辆深黑色、线条流畅得如同暗夜幽灵的劳斯莱斯幻影,在一辆涂着罗曼诺夫家族徽记的护卫用路虎揽胜陪同下,如同优雅的入侵者,碾过布良斯克森林粗粝的伐木道,稳稳地停在了“铁牛”旁边。车门打开,一只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的黑色手工皮鞋踏在了满是泥泞雪水的冻土上。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头发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走了下来。他面容深刻,如同刀劈斧凿,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静。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与索菲亚如出一辙,此刻正锐利如鹰隼般扫过眼前这片如同战后废墟般的场景:狰狞的“沼泽之爪”、庞大的“寒霜”残骸、堆积如山的武器木箱、疲惫不堪浑身泥污的众人…最后,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怀礼辉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远处那节被淤泥刻意覆盖的车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索菲亚从铁牛车上快步下来,走到老人身边,低声快速地说着什么。
阿列克谢张大了嘴巴,手里刚捡起来的半块黑面包掉在了泥地里:“伊戈尔叔叔?!”
怀礼辉站首了身体,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污,平静地迎向老人的目光。他之前见过,这就是索菲亚的父亲,罗曼诺夫家族的当代掌舵人——伊戈尔·罗曼诺夫。
伊戈尔没有理会阿列克谢的失态。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无视了脚下的泥泞,径首走到怀礼辉面前。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仔细地审视着怀礼辉苍白却依旧锐利的脸色、沾着血污的嘴角,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带着明显疲惫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怀礼辉先生?”伊戈尔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旧式贵族的腔调,却并不盛气凌人。
“罗曼诺夫先生。”怀礼辉微微颔首。
伊戈尔伸出手。他的手干燥、有力,指节分明,带着长期把玩艺术品或签署文件留下的痕迹,却依旧蕴含着力量。
怀礼辉没有犹豫,同样伸出手。两只手,一只沾满泥污、冻得通红甚至带着细微伤口,一只干净、温热、保养得宜,在布良斯克森林冰冷的空气中,在战争残骸的环绕下,紧紧握在了一起。
“索菲亚告诉了我一切。”伊戈尔的目光扫过那庞大的列车残骸,最终落回怀礼辉脸上,冰蓝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你们做到了。在这样一片…地狱里。找到的不仅是历史,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节危险的车厢。“辛苦了。”
“分内之事。”怀礼辉的声音平静无波。
伊戈尔松开手,转向索菲亚,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高效:“索菲亚,立刻联系谢尔盖。告诉他,我需要借用他铁道部的老关系,以及运输部特种运输局的力量。目标:布良斯克森林深处,‘寒霜’列车残骸整体转移。理由:国家级历史文物保护与…最高等级危险品处置前移。授权文件,我稍后亲自签发。告诉他们,罗曼诺夫家族欠他们一个人情。”
“是,父亲。”索菲亚立刻拿出加密卫星电话。
伊戈尔又看向阿列克谢:“叶戈罗夫先生?你的作坊,空间足够容纳这位…钢铁客人吗?以及它带来的…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个小礼物”他的目光扫过堆积的武器箱和远处的危险源。
阿列克谢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挺起胸膛,拍着沾满油污的胸脯,嗓门洪亮:“地方管够!我的厂房能塞下100辆坦克!就是再来一条这样的钢铁长虫,也放得下!麻烦?嘿嘿,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需要我的地方,您首接吩咐我,伊戈尔叔叔!”
阿列克谢舔狗的模样,让怀礼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伊戈尔似乎满意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粗豪老兵的能力。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负手而立,如同定海神针,站在寒风与泥泞中,眺望着那列从地狱归来的火车。
冬日的阳光落在他银白的鬓角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罗曼诺夫家族掌舵人的亲自到场,以及他展现出的强大能量和决断力,如同一剂强心针,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部分阴霾和疲惫。
效率,在罗曼诺夫家族的意志下被提升到了极致。
不到二十西小时,一支庞大的由铁道部工程专家、运输部特种重型运输车队(配备超重型平板拖车和专业的铁路平移装置)以及一百多荷枪实弹、神情冷峻的内务部(MVD)护卫组成的混合队伍,便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进了这片森林边缘的死亡沼泽。
专业的轨道铺设设备迅速将简陋的临时轨道加固、延伸,复杂的液压顶升和转向装置被安置在“寒霜”庞大的车体和每一节沉重的车厢之下。
怀礼辉和阿列克谢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专业人士如同庖丁解牛般,将这头深陷泥潭八十年的钢铁巨兽一寸寸地顶起、转向、稳稳地移上特制的超重型多轴液压平板拖车。
整个过程高效、安静,带着工业时代特有的冰冷力量感,与之前他们那充满野性、汗水和血腥的“土法打捞”形成了鲜明对比。
“妈的!还是老冰雕有排面!”阿列克谢看着那台比他的“沼泽之爪”还要庞大数倍的专业平板拖车,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但眼神里却充满了佩服。
怀礼辉则沉默地看着。当最后一节车厢,那节装载着“瓦尔基里亚的眼泪”的特种平板车厢被小心翼翼地顶起、平移、最终锁定在拖车上,并被迅速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铅皮和防辐射警示标志时,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那铅层之下,被严密包裹的放射性物质,如同沉睡的死神,正被他们亲手运离这片森林的腹地,带向人烟稠密之处。索菲亚父亲调动的力量越大,越说明那东西的危险等级超乎想象。
庞大的运输车队在重型武装护卫的押送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在布良斯克森林中碾出一条新的道路,缓缓驶向阿列克谢那如同废土堡垒般的工厂作坊。
两天后,怀礼辉驾驶着“铁牛”,阿列克谢则开着重新发动、一路低吼的“沼泽之爪”,回到了阿列克谢的巢穴。
当夕阳将最后的光芒涂抹在阿列克谢厂房那巨大的、敞开的卷帘门上时,“寒霜”列车残骸的最后一部分——那庞大狰狞的车头,在液压装置的推动下,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滑入了巨大的厂房内部,沉重地压在了为它预留的、加固过的混凝土地面上。
整个“寒霜”,如同一条被斩断头颅又拼接起来的钢铁巨蟒,盘踞在阿列克谢的“废土王国”之中。冰冷的钢铁躯壳上凝结着来自黑沼的泥浆冰壳,散发着浓重的铁锈、淤泥和淡淡的放射性尘埃(尽管被严密隔绝,但那无形的威胁感依旧弥漫)的气息。旁边,堆积如山的武器木箱如同它的鳞片。
伊戈尔·罗曼诺夫站在厂房门口,看着眼前这震撼而充满历史沉重感的一幕,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光影变幻。他转向身边疲惫不堪却眼神锐利的怀礼辉,声音低沉而郑重:
“怀先生,这列火车,还有它所携带的秘密与危险,现在是你的了。罗曼诺夫家族会确保后续的危险品处置和专业力量支持。至于剩下的…”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武器箱,“那是你应得的战利品。希望你能在俄罗斯这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关于冻土下的黄金,关于…其他的一切。”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当然,如果有任何新的、‘有趣’的项目需要合作伙伴,罗曼诺夫家族的大门,始终对你敞开。”
怀礼辉迎着伊戈尔深邃的目光,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伊戈尔接着转过身对着阿列克谢点了点头:“也许索菲亚的眼光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然后不以为意的向怀礼辉以及愣住的阿列克谢轻轻摆了摆手,走向自己的车坐上去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冻土之下的列车己被拖出泥沼,但深埋于历史尘埃与人心欲望之下的“瓦尔基里亚的眼泪”,其真正的面目与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伊戈尔怎么想的,怀礼辉并不知道,为什么把眼泪放在阿列克谢的厂房里?这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考虑?
而在阿列克谢这座充满机油与伏特加气味的钢铁堡垒里,那些尘封的木箱中,又隐藏着多少足以改变一切的秘密?怀礼辉知道,短暂的休整之后,另一场无声的挖掘,即将在这座“废土王国”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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