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抵着她额头，低声叹息：“若那夜不是梦……你腹中孩子，可是我的……？”
顿了顿贴近她耳侧低语:“明日醒来，你可还会记得？”
车帘掀起时，苏黎倚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夜风卷起她的裙摆，他脱下披风无声覆上。
替她理好歪斜的发簪，指腹轻轻蹭过她红肿的唇瓣，眼底情绪翻涌，却没有注意到那攥皱披风的手。
待马车停稳，青峰己候在一侧。
冷阙和盛夏欲上马车，沈辞低声吩咐:“回去给你家大少奶奶备些醒酒汤，有身子的人往后莫要再贪杯。”
昨夜，京都权贵皆得暗卫密报：新任户部侍郎周谨安在灵犀阁救了沈家大娘子黎落。
为表感谢，应邀去酒楼用膳，却与沈府二公子在酒楼为了寡嫂大打出手，不欢而散，扬言要彻查将军府账目。
茶楼里桌板震天响，说书人扇子一摇：“诸位可知沈家那寡妇？桃花眼似狐媚般勾人；当初巴着沈家大公子未婚先孕，等他马革裹尸，转头就往二公子房里钻！”
台下茶客拍案叫绝，有人啐了口瓜子壳：“听说如今又攀上户部侍郎，这等货色，怕不是要把沈家搅得家破人亡！”
流言如瘟疫般传得满城皆知，甚至有人绘声绘色说她能“祸国殃民”。
沈府东院书房内，沈辞着轮椅扶手，神色划过宁雨溪前日送来的鸳鸯帕子，眼底冷若寒潭。
窗外雪色映着书案上的证据，户部尚书千金买通二十家茶楼说书先生，还有某些人在暗中推动舆论。
他轻笑一声，将帕子投入火盆：“青峰，既然宁小姐喜欢听戏……”说着示意他附耳过来。
“是，二爷。”
火苗窜起时，他接过青峰递来的湿巾，慢条斯理擦拭指尖，仿佛那帕子沾了什么秽物。
西院里，盛夏气得摔了铜盆：“什么腌臜话！”
她攥着扫帚要往外冲:“我这就去撕了那泼皮的嘴！”
冷阙从梁上翻身跃下，抵住她手腕：“别脏了手。”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她身形一闪己消失在夜色里。
“冷阙，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青峰双手抱臂倚靠在西院侧墙外。
“说！”冷阙眼底寒意似冰刺，看来是有人惹到她了。
“二爷吩咐……”青峰贴近她耳边把计划说了一遍。
“什么时候行动？”温热气息灼人，她慌忙退后半步。
“晚些时候，等我安排出去的人回消息。”
农历十一月末，北风卷着细雪往人脖子里钻。
宁雨溪裹着白狐裘倚在暖阁里，听着婆子们议论沈家寡嫂偷情的戏码，她眼底的笑意愈发森冷。
银月哈着白气附耳时，宁雨溪睫毛猛地颤了颤。
“小姐，沈家二爷邀您去听风阁。”
三日前她令人买通说书人造他寡嫂的谣，此刻邀约恰至，想是谣言己让沈家二公子“看清”了她。
她提起裙摆往闺房跑，铜镜里的人儿满面含春，像赴情郎之约的娇娘。
她进听风阁时，听风阁的铜炉烧着龙脑香，混着热酒的甜香扑面而来。
宁雨溪隔着幕篱望见天字号包厢的牌匾，她屏退银月，推开雕花木门。
台上歌姬正唱到“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她却突然觉得喉头发紧。
香炉里烟雾缭绕，她顿觉自己浑身燥热。
“沈郎？”她踉跄着扑进那人怀里，男人身上的龙涎香混着陌生的檀香，唇贴上他滚动的喉结毫无章法的磨蹭着。
慕珩看向怀里的女人，很好，尚书府的嫡女，眼底算计一闪即逝。
身体陡然冒起难以忍耐的痒，一把掐住女人细软的腰肢，不消片刻，满地衣衫，床幔上倒映着两道起伏的身影。
床幔晃动间，禁卫军的呼喝声刺破夜空。
黑衣人破窗而入，一把抓住床上的男人，匕首抵在他颈侧，禁卫军拿着长枪推开天字号的房门。
宁雨溪被惊醒，慌乱扯过被褥裹住赤裸身子，看向被黑衣人挟持的男子，眼底怒色翻涌，怎会是他？
丫鬟银月从马车取来衣衫替她穿上时，她眼底泛起猩红恨意。
回程马车中，她眼神空洞，安静如石雕，半晌，唇齿间发出咬牙切齿的碎语：“苏黎，沈辞，我要你们死。”
同一时间， 黑衣人挟持浑身赤裸的太子向听风阁楼外闯去时。
听风阁客人多是京都达官显贵，有人认出被挟持之人竟然是太子，惊呼出声: “太子殿下？”
众宾客们窃窃私语：“不是说太子被禁足东宫？”
“听说这宁家小姐爱慕沈家二公子，这是看人家残疾了，又攀上高枝了......”
人群里突然飘出句嘀咕 “这尺寸……缩水太严重了……”
话音未落就被邻座一把捂住嘴 :“嘘，祖宗！你嫌脑袋搁脖子上太稳当……”
黑衣人与禁卫军互相对峙:“放了太子，饶你不死。”
太子面如死灰，周身止不住发颤，分不清是寒夜侵骨，还是怒意攻心，这些人蠢成这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苍冥自暗处现身，抬手止住禁卫军攻势。
黑衣人挟持赤身的太子到巷口处，把人甩在听风阁楼下，几个起落间，便不见踪影。
躲在暗处围观的百姓捂住嘴，不敢笑出声，生怕一不小心惹怒太子丢了性命。
苍冥疾步上前，用玄色披风裹住浑身发抖的太子。
墨珩一脚踹在他心口：“废物！”
鲜血顺着苍冥嘴角滑落，他却只跪得更首：“属下失职，愿回宫领刑。”
太子从未如此狼狈，一把拔出身侧禁卫军的佩剑，寒光闪过，禁卫军的首领捂住脖子，倒地抽搐。
暗处百姓捂住嘴，连抽气声都不敢发出。
太子气急败坏的爬上马车，急里忙慌换上车里备用的衣袍。
东宫内，慕珩下令斩杀几名随行暗卫。
幕僚上官锦按住他颤抖的手: “殿下请三思，眼下各方势力暗涌，正是用人之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他们拖下去重责一百大板，一个都不许少。”太子把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地面。
“来人给本宫彻查，今日尚书府嫡女怎会出现在听风院。”
“是。”暗卫领命闪身隐去踪迹。
“把苍冥给本宫叫来。”
苍冥被唤来时，衣上血痕未干。
“发生今日之事时，你们在何处？”太子大声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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