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代柔伤了手，吃饭更衣都需要凌巍帮忙。
凌巍自是毫无怨言，只是阙代柔近来性子愈发古怪，动辄就会冲他大发脾气，家里的茶杯碗碟都被她摔得所剩无几。
凌巍蹲在院子里杀鸡，心里盘算着这两天得再进趟山，去打点猎物回来。
她最近胃口实在刁钻，凌巍换着法儿地给她做吃的，也没法让她满意，经常是只吃一口就摔了碗筷，像是故意跟他作对。
她如何发脾气凌巍都能忍，可是不吃饭不行，他不能由着她这样折腾身子。
正想着，屋里突然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
凌巍赶紧丢下手里的鸡，跑了进去。
床边湿漉漉的，瓷片碎了一地，是茶杯被她摔了。
凌巍俯身拾起碎片，克制着脾气问：“怎么了？”
阙代柔瞪着他，怒道：“我不喝井水！”
凌巍愣住，“这不是井水。”
这是他赶在大雪封山之前，特意跑去深山泉眼，给她备下的山泉水。
阙代柔倒回床上，背过身不看他，“那就是这水坏了！”
凌巍去水缸里舀了半碗水，仰头灌下去。山泉的清冽在喉间化开，与往日并无二致。他叹了口气，想着她只是又在借机发泄对他的不满罢了。
第二天，凌巍背好了弓箭和镰刀，临走前对阙代柔交代道：“我进趟山，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阙代柔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并不搭理他。
凌巍走出院子，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上锁，虚掩着门便离开了。
听着西周静了下来，阙代柔撑着床沿下了地。
她近来身子好了一些，只是凌巍在家时，她也懒得下床走动。
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阙代柔脚步虚浮，浑身关节一使劲就会发出“咔吧”的脆响。
她扶着墙，挪到了檐下站定。
院子里还覆着一层薄雪，篱笆里的芦花鸡把头埋在翅膀下，缩在鸡窝里不肯动弹。
这显然不是个适合进山打猎的好天气。
阙代柔仰起头，吐出一口白雾。
不过两月，再次走出这房门，望着这辽阔的天际，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凌巍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大圈，只遇到一只瘦得皮包骨的麂子。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放过它，最后只挖了一些冬笋，捡了一些橡果装进了背篓。
天色向晚，凌巍正欲下山，忽然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了野猪的脚印。他蹲下身，指尖丈量着蹄印的深浅，估摸着是头刚成年的公猪。
凌巍解下腰间绳索，从背篓里取出备用的铁蒺藜。他在野猪必经的窄径上掘开冻土，把削尖的树枝斜插在陷坑底部。最后撒上一层薄雪。
做完这一切，天色己经很暗了。
凌巍收拾好东西，加快脚步下了山。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灌满了屋子，阙代柔缩在被褥里，深陷在混乱的梦魇中难以自拔。
刀光、惨叫、喷溅的鲜血、失控的马车、被扼住的喉咙。
她死死攥着被角，冷汗浸透了单衣。
“咔嗒。”
一声轻响刺破梦境。她猛然睁眼，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
凌巍的身影背对着她，被油灯镀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吵醒你了？”
凌巍举着油灯靠近，待到看清她惨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轻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阙代柔的呼吸仍带着梦魇未消的急促，她看着眼前的人，不似梦中那般张牙舞爪，反而让她觉出一股莫名的安心。
她闭上眼，缓了口气，“没，没什么。”
兴许是刚睡醒，她的语气中带着难得的绵软。
凌巍心头一软，很想伸手抱抱她，可一想到她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又生生忍住了。
“咳……”他低咳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果子，“我捡了些橡果回来，你想不想吃？”
阙代柔看向桌子，眼里有些疑惑，这果子长得奇特，她先前从未见过。
见她下床，凌巍赶紧放下油灯，拿起外衣披在她肩头。
可能是刚做过噩梦，阙代柔还有些没缓过神，对凌巍的触碰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凌巍暗自窃喜，连忙拉开竹椅让她坐下。
阙代柔捏了捏那果子，触感十分坚硬。
“这怎么吃？”
凌巍拿起两颗橡果，用力一握，硬壳破开，露出其中乳白色的果仁。
“要泡上几日，等褪了苦味儿之后晾干，可以炒了给你当零嘴。”
阙代柔凑近看了一眼，嘟囔道：“这么麻烦。”
凌巍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我还挖了一些冬笋，很嫩，明日做了给你配粥吃。”
阙代柔懒懒地趴在桌上，她今天还是中午时吃了一点肉干，这会儿被他说的，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空虚。
“我现在就有点饿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说想要吃东西，凌巍愣了愣，立刻跳了起来，“那我现在就给你做！”
窗外夜色沉沉，万籁俱寂，耳边萦绕着菜刀与砧板相碰的笃笃声。阙代柔摇了摇脑袋，把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愁绪甩到了一边。
凌巍很快端来了一锅白粥，一碟炒笋尖和两颗水煮蛋，还从腌菜坛子里盛了一小碟咸菜。
阙代柔近来闻不得半点荤腥。前日凌巍炖了只山鸡，她才闻到味儿就变了脸色，连碗带汤全掀了出去。
眼下这顿清粥小菜倒是挺合她的胃口。
可能也是饿了，阙代柔这次没有挑剔什么，只是安静地低头吃着。
凌巍把笋尖往她面前推了推，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喜欢吃我明日再去山里给你挖。”
阙代柔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吃吗？”
“我带了干粮，先前己经吃过了。”
凌巍往灶膛里添了把柴，小火煮着锅里的果仁，“我今天在山上布置了陷坑，看能不能逮着野猪。到时候你还想吃什么，我去村里帮你换来。”
想起这人曾经用一头鹿只换回来八斤白面，阙代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冤大头又要出山了。
但转念一想，他做不做这冤大头，与自己何干？何况这村子又破又小，能有什么没吃过的新鲜玩意儿。
(http://94xsds.com/book/815263-3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94xs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