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整个窗外染成墨蓝。
宋岑汐从混沌中睁开眼,抬眸电子钟跳动的"19:30"刺得她眯起眸子。
窗外的夜像化不开的浓墨,唯有远处零星的灯火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醒了?"
程清瑶摘下耳机,手机屏幕蓝光映得她眉眼柔和,
"你睡了两个半小时。"
宋岑汐扶着额头坐起,发梢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睡得骨头都酥了。 "
她踩着拖鞋走向卫生间,镜中倒影带着未褪的倦意,
"我收拾一下,等会请你出去吃饭。"
水流冲刷声戛然而止,程清瑶倚在门框上晃了晃手机,
"你睡着时,软软打来电话找你。"
水珠顺着宋岑汐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溪流,她只淡淡应了声,指尖无意识着洗脸巾边缘。
梳妆台前,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宋岑汐盯着熟悉的号码沉默片刻,将锁屏界面轻轻划走。
微信新消息提示像枚朱砂痣,"沈京墨"三个字在好友申请栏里泛着冷光。
她咬住下唇,修长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重重按下返回键。
出了卧室的宋岑汐,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程清瑶急得手忙脚乱操作手机:"等我打完这局。"
宋岑汐倚着玄关鞋柜翻看着工作群,最新通知的红色数字刺痛眼眶。
她机械地输入"收到"二字,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时己经停了,
夜色漫过街道时,程清瑶将指尖轻轻扣进宋岑汐臂弯,腕间细链随着动作轻响:"不回个电话?"
宋岑汐垂眸避开路灯在积水里投下的碎金,黑发掠过下颌:"不回,那是他的号码。"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两人身侧,程清瑶望着她泛着冷瓷光泽的侧脸,忽而想起沈京墨总覆着寒霜的眉眼。
想象那个永远笔挺如青松的男人,若有朝一日跌下神坛追妻的模样,忍不住弯起唇角。
这让她很期待。
两人来到一处餐馆,琥珀色的光晕在餐桌上方流淌。
宋岑汐将第三块香煎鲈鱼夹进程清瑶的碗碟,瓷勺碰撞碗沿的清响里,程清瑶咬着虾饺抬眼:
"明天还能喝到椰子鸡汤吗?"
"早买好三黄鸡了。"宋岑汐用银筷拨弄着碗里的时蔬,
"等会买个椰子就好了。"
"岑汐简首是天使!"程清瑶鼓着塞满食物的脸颊,酱汁在唇角晕开一小片。
宋岑汐笑着抽出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拭一下。
吃完饭后,两人往回走。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椰子在塑料袋里晃出闷响。
就在宋岑汐刚打开指纹锁,手机在掌心剧烈震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她指尖微顿,最终按下挂断键。
震感却再次传来,带着某种执拗。
宋岑汐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晚风卷着玉兰花香从窗户溜进来,
"沈京墨,你到底要干嘛?"
"宋老师!"
奶声奶气的控诉突然炸开,"我是软软!"
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委屈。
宋岑汐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放松,声音化作绕指柔:
"对不起,老师不是凶你。"
她倚着玄关处镜,镜中倒映出程清瑶抱着椰子偷笑的模样。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小猫踩着毛线团:"宋老师凶舅舅是吧?他惹你生气啦?"
软软的声音忽远忽近,隐约能听见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没有。"
宋岑汐嘴角弯了一下,指尖无意识着颈间细链,
"软软找老师有什么事呀?"
软软单脚像只灵巧的雀儿,不安分地晃着,甜糯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
"宋老师,你吃饭了吗?"
"刚吃过了。"
宋岑汐倚镜子前,指尖无意识绕着耳边碎发,
"软软吃饭了吗?"
"吃了。"小人儿兴奋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炫耀的小得意,
"吃了羊肉和大虾!"
话筒里再传来窸窣声响,软软双腿跪在了地毯上。
"软软真厉害!"宋岑汐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仿佛看见电话那头亮晶晶的杏眼。
得到夸奖的软软咯咯首笑,看着沙发上假寐的沈京墨,想到嘱咐的话,
"宋老师,之前让舅舅加你微信了。想让你帮看看今天练的劈叉动作,可以吗?"
舞者对舞蹈天生的敏锐与责任感,让宋岑汐无法拒绝这份带着期待的请求。
她轻声应下。
"谢谢宋老师。"
软软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拔高,"让舅舅发给你。"
通话结束的忙音里,宋岑汐望着弹出的好友申请,其中一个带着"沈京墨"的名字。
而此刻,电话那头的别墅里,软软歪着脑袋,
"舅舅,我没有要打卡劈叉的动作?"
沈京墨修长的手指轻揉着她发顶,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月色上,
"你会吗?不会就练。"
低沉的嗓音裹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时水晶吊灯在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斑,陆瑾一将印着卡通兔子的水杯递到软软,"你爸爸想你了,快去找他吧。"
等小人儿离开后,
陆瑾一利落地旋开威士忌瓶盖,琥珀色酒液在杯壁晕开涟漪,
"拿软软当幌子追宋老师?你们早就认识?还是说——一见钟情?"
沈京墨的目光始终胶着在手机屏幕,新弹出的好友验证通过提示泛着冷光,
"一次问三个问题,回答不了。"
"那就拆开了慢慢说。"
陆瑾一将酒杯放在桌面上,水晶杯脚与大理石碰撞出清响。
"认识。"沈京墨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着手机边缘。
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往事,此刻正化作潮水漫过心堤。
陆瑾一眯起眼睛打量沈京墨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笑出声,
"该不会真让我猜中了?沈秘书长也会一见钟情啊?"
"姐,你不是爱八卦的人。"
沈京墨将手机收入西裤口袋,起身时带起一阵檀香混着烟草的气息。
陆瑾一快步跟上,手掌重重落在他肩头,
"我可不是八卦,这是对你的关心。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沈京墨侧身避开水晶吊灯的光晕。
沈京墨倚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喉间泛起铁锈般的涩意。
那些被时光碾碎的往昔如同倒刺,不知道她纤细的肩膀如何能承受住的,心脏就被无形的银针反复穿刺,密密麻麻的钝痛漫过胸腔。
眼眸望向漆黑的夜空,指尖微微发颤,终于明白有些遗憾早己刻进生命肌理。
过去的齿轮无法逆转,可余生想为她筑起无坚不摧的屏障,让她往后岁月只余温柔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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