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别院的药圃飘着若有若无的曼陀罗香,甜腻中带着一丝冷冽,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萃取的神经毒素。
黄尔珍盯着三尺见方的蜂箱,箱板缝隙透出的金色光斑在地上跳动,让她想起解剖过的毒蜂标本——
只是眼前的蜂群翅脉泛着妖异的红,振翅声像极了心电图机的低鸣,每一声都撞在她太阳穴上。
“黄姑娘怕了?”
韦照临斜倚在紫藤花架下,指尖着腰间完整的药王谷玉佩,嘴角扯出惯有的轻佻笑,
“这些小家伙认主得很,若你真是药王谷传人,它们自会收敛。”
“认主?”
黄尔珍冷笑一声,盯着蜂箱突然打开的缝隙,
“不过是蜂毒里的信息素在作祟罢了。”
前世昆虫学课的知识突然冒出来,她反手从袖中掏出蒸馏的曼陀罗汁液,混着新采的艾草叶,在掌心搓出绿色药膏,
“用曼陀罗抑制神经传导,艾草干扰嗅觉受体,再凶的蜂子也得绕着走。”
蜂群嗡鸣着扑来的瞬间,她清晰听见振翅声频率的变化——
从低频震动转为高频尖啸,这是攻击前的信号。
实验室里蜂毒过敏死者的惨状闪过脑海,她却不慌不忙,将药膏拍在脖颈大椎穴,辛辣的艾草味混着清凉的曼陀罗气息瞬间扩散。
毒王蜂在距离面门三寸处突然转向,围着韦照临的玉佩盘旋,翅尖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极了密室里机关启动时的蜂鸣暗号。
“好个以毒攻毒。”
韦照临拊掌大笑,袖口滑落的蜂毒滴在石桌上,腾起细小的蓝烟,
“改良了药王谷的驱蜂术?用曼陀罗抑制神经,艾草干扰嗅觉,妙啊。”
黄尔珍盯着他胸前玉佩,阳光穿过中央孔洞,在地上投出完整的药王谷图腾——
与义庄黑衣人、周嬷嬷等人的玉佩不同,这块边缘刻着九道暗纹,正是皇室九皇子的象征。
她忽然想起,在义庄捡到的半块玉佩边缘只有三道暗纹,与他的恰好拼成“九”字。
“殿下的测试,是想确认我是否有资格参与‘药人计划’?”
她擦了擦掌心药膏,指尖划过石桌上的蓝烟,
“还是更关心我母亲的圣女身份?”
韦照临的笑意骤然收敛,指尖抚过锁骨下的“药”字烙印:
“二十年前,药王谷向皇室进献‘长生丹’,实为初代控尸毒。先帝服丹暴毙后,皇室血洗谷中老小,唯有圣女带着半块玉佩逃脱——”
他忽然逼近半步,
“而你父亲,当年正是负责试药的御医。”
蜂群突然发出刺耳的振翅声,黄尔珍注意到药圃角落的蒲公英无风自动,那是有人埋伏的信号。
她反手将剩余药膏抹在韦照临手腕劳宫穴,毒王蜂果然放弃攻击,转而围绕他的指尖飞舞,尾刺上的毒液却不再滴落。
“所以,”她
盯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您既是皇室子弟,又是药王谷遗孤,这双重身份,便是能操控毒王蜂的原因?”
韦照临突然转身,袖中甩出三枚金箔,上面分别刻着“毒”“王”“蜂”三字,正是药王谷的御蜂密令。
药圃深处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显然是埋伏的暗卫中了曼陀罗迷烟:
“聪明人果然无趣。不过你猜错了——”
他展示掌心的毒王蜂,尾刺呈罕见的银白色,
“我是第一个成功与毒王蜂共生的活人,而你父亲,当年在我身上做过十七次毒理实验。”
黄尔珍的后背撞上冰凉的蜂箱,父亲密室里《毒经》序章的画面闪过——
那页画着与韦照临一模一样的烙印,旁边标注着“药人宿主”。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的血液能吸引毒王蜂,为何他对控尸毒的了解远超常人。
“十七次实验,”
她喃喃道,
“所以您体内的毒素耐受性,比我更强?”
韦照临轻笑一声,指尖的毒王蜂突然展翅飞向她的面门:
“现在换你回答问题——你在后山找到的《洗冤集录》手抄本,最后一页的血字,写的是不是‘药人怕火’?”
黄尔珍本能地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药草架。
曼陀罗花与艾草的枝叶散落一地,她突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防火警示:
“毒王蜂喜阴畏火,尾部毒液遇明火即爆燃。”
指尖迅速擦燃火折子,火苗腾起的瞬间,毒王蜂果然发出尖锐的哀鸣,转向扑向韦照临。
“好!”
韦照临大笑,随手甩出毒王蜂形状的暗器,钉住了正要偷袭的黑衣人,
“看来你不仅能解蜂毒,还能反向操控——这才是药王谷圣女该有的本事。”
黑衣人倒地不起,黄尔珍认出他正是义庄刺杀时的漏网之鱼,手腕内侧的朱砂痣与周嬷嬷如出一辙。
她蹲下身,扯下对方衣领,后颈处烙着和韦照临相似的“药”字,只是周围爬满紫黑色纹路,显然是毒发身亡的征兆。
“他们是失败的药人。”
韦照临踢开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二十年前的‘药人计划’,一百个孩子里,只有我活了下来。”
他忽然指向药圃深处的古井,
“井底沉着当年谷中老少的尸骨,每具尸体的心脏都被冰针刺穿——和你父亲的死法一样。”
井中传来微弱的腐臭味,黄尔珍突然想起在义庄解剖父亲时,发现的心脏针孔与冰晶残留。
她摸了摸腰间的半块玉佩,与韦照临的玉佩相触时,竟发出细微的共鸣,就像前世实验室里共振的试管。
“所以,”
她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父亲是想阻止‘药人计划’,却被皇室和药王谷残部联手灭口?而您,既是执行者,也是受害者?”
韦照临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半片染血的羊皮纸,正是密室中《毒经》缺失的那页:
“上面记载着初代控尸毒的解法,需要圣女的血作为药引——”
他盯着她的手腕,
“而你的血液,对毒王蜂完全免疫,这说明你母亲确实是药王谷圣女。”
药圃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来远处刑部大牢的梆子声。
黄尔珍看着韦照临转身走向蜂箱,毒王蜂顺从地钻进箱中,突然意识到,这个表面纨绔的九皇子,身上藏着比毒王蜂更危险的秘密——
他既是她查明父亲死因的钥匙,也是皇室最致命的毒棋。
“明日随本殿入宫,”
韦照临扔下句话,
“太后近日心悸发作,你父亲当年改良的‘安神散’,配方应该就在你那本《洗冤集录》里。”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紫藤花架深处,黄尔珍捡起地上的半片羊皮纸,发现背面用朱砂画着个箭头,指向玉佩中央的孔洞——
那里刻着极小的“照”字,与她在韦照临的暗器、银针盒底看到的印记完全一致。
“照临……”
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毒经》里的一句话:
“毒王蜂认主,必取宿主三分血。”
而韦照临掌心的伤,此刻还在渗出黑血,那是毒血与王蜂毒液融合的标志。
药圃的暮色渐渐浓重,黄尔珍摸了摸脖颈的药膏,清凉感己消退,只留下淡淡的曼陀罗香。
她知道,今日的毒王蜂测试,不仅验证了她的毒理能力,更揭开了韦照临的双重身份——
他既是皇室的九皇子,也是药王谷最后的“毒王蜂宿主”,
而她,作为圣女之女,注定要与他在这场毒与权的博弈中,互为刀刃,互为盾牌。
远处的梆子声再次响起,惊飞了药圃的毒王蜂。
黄尔珍望向蜂箱,发现每只毒王蜂的翅脉上,都映着夕阳的血色,像极了父亲临终前紧握的半块玉佩。
她忽然明白,自己手中的半块玉佩,不仅是母亲的遗物,更是打开“药人计划”真相的钥匙,而韦照临的完整玉佩,正缺了她这一半。
“父亲,”
她对着暮色低语,
“你留给我的,究竟是解药,还是另一种毒药?”
夜风穿过药圃,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内衬上绣着的药王谷纹章——
那是今早从小杏的衣襟上撕下的,与韦照临的玉佩、黑衣人身上的印记,构成了完整的图腾。
黄尔珍知道,接下来的入宫之行,将是她第一次首面皇室核心,而毒王蜂的振翅声,不过是这场毒雾迷局的前奏。
药圃深处的古井传来水滴声,黄尔珍忽然注意到井壁上的青苔呈螺旋状分布,和父亲密室里的“毒草生长示意图”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的石壁,触感粗糙如解剖刀下的骨面,忽然摸到一处凹陷——
刻着极小的“叁”字,与韦照临后背的“药叁”烙印相同。
“原来每只毒王蜂都对应着一个药人编号。”
她低声自语,想起黑衣人后颈的“药”字烙印,
“十七次实验,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十六个像韦照临这样的宿主?”
暮色中,蜂箱突然发出“咔嗒”轻响,一只毒王蜂振翅飞出,尾部银芒映着最后一缕阳光。
黄尔珍站起身,发现它的翅脉上竟刻着“照”字,与韦照临的玉佩暗纹完全一致。
这不是自然生长的纹路,而是人工烙刻的标记。
“殿下!”
她突然喊住即将消失的身影,
“毒王蜂的振翅频率,是不是和您的心跳同步?”
韦照临停步,却没有回头,只抬手挥了挥,毒王蜂的振翅声骤然加快,像在回应她的猜测。
黄尔珍忽然想起在义庄听见的蜂鸣,当时她的中毒症状与蜂群振翅频率同步,原来从那时起,她的血脉就己与毒王蜂产生共鸣。
“明日入宫,”
她摸了摸袖中的《洗冤集录》残页,
“我需要验看太后的脉搏,确认是否中了初代控尸毒。”
韦照临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后的病,不是心悸,是毒晶侵蚀心脉。二十年前,她亲手给先帝灌下第一瓶控尸毒,现在轮到她自己尝恶果了。”
话音落,紫藤花架传来布料摩擦声,再看时,他己消失不见,唯有药圃的曼陀罗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幻梦。
黄尔珍望向蜂箱,发现所有毒王蜂的振翅频率突然统一,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像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
她知道,这张网的中心,是皇室对长生的贪婪,是药王谷的血仇,更是她与韦照临交织的命运。
“该回去准备了。”
她低声对自己说,指尖划过掌心的老茧——
那是现代握解剖刀的印记,也是古代握银簪的伤。
两种身份在她体内碰撞,却在这一刻达成奇妙的统一:
无论是解剖尸体还是破解毒局,她的使命始终未变——
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离开药圃时,黄尔珍忽然听见蜂箱里传来幼蜂的低鸣,那声音比成年毒王蜂更尖锐,带着一丝脆弱。
她驻足片刻,想起韦照临说的“一百个孩子里只有他活下来”,
忽然明白,那些死在实验中的孩子,早己化作井底的白骨,而活着的人,却要带着编号和烙印,在毒雾中挣扎求生。
“我会让一切结束的。”
她对着蜂箱低语,
“无论是药人计划,还是毒王蜂的诅咒。”
夜风渐冷,药圃的曼陀罗香愈发浓烈。
黄尔珍握紧腰间的半块玉佩,走向别院正门,靴底碾碎的曼陀罗花瓣渗出汁液,在青砖上留下淡绿色的痕迹,像极了父亲密室里未完成的毒理图谱。
她知道,明日的入宫之行,将是她第一次正面挑战皇室,而手中的银簪和脑中的现代知识,将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回到相府时,小杏正抱着一堆草药在闺房门口打转,看见她回来,忙迎上来:
“小姐,九皇子府的人送了这个。”
说着递上个锦盒。
黄尔珍打开,里面是一支银簪,簪头刻着毒王蜂振翅的图案,内侧刻着“照临”二字。
她想起白日里韦照临展示的银白色尾刺毒王蜂,忽然意识到这簪子不仅是信物,更是御蜂的密令。
“小杏,”
她摸着簪子问,
“膳房今日可有异常?”
小杏点头:
“周嬷嬷的徒弟今早被抬走了,说是中了赤焰蛊。”
黄尔珍心里一紧,赤焰蛊正是药王谷残部的标记。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黑衣人后颈的紫黑色纹路,与周嬷嬷徒弟的症状如出一辙,看来毒王蜂宿主的毒发征兆,正在相府内蔓延。
“备水,”
她对小杏说,
“我要连夜推演太后的病症。”
深夜,黄尔珍摊开《洗冤集录》残页,父亲的笔记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当翻到“安神散”配方时,页脚处赫然画着个心电图波形,与韦照临的“药叁”烙印位置重叠。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药圃摸到的“叁”字刻痕,原来父亲早将韦照临的实验数据藏在了医书里。
“小姐,您看!”
小杏突然指着窗外,
“药圃方向有火光!”
黄尔珍起身望去,只见别院方向腾起浓烟,毒王蜂的振翅声穿透夜色,频率急促异常。
她握紧银簪,想起韦照临临走时的叮嘱,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药王谷残部的突袭。
“走,去别院!”她披上外衫,“带上曼陀罗浸液和艾草膏。”
两人赶到别院时,药圃己被火光吞噬,毒王蜂在火中发出尖锐的哀鸣。
黄尔珍看见韦照临正被数名黑衣人围攻,后背的“药叁”烙印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毒王蜂围绕他形成保护圈,却因火焰逼近而逐渐溃散。
“用这个!”
她甩出艾草膏,
“毒王蜂怕火,护住它们!”
韦照临接住药膏,抹在蜂箱周围,毒王蜂果然重新聚成战阵。
黄尔珍趁机甩出银针,刺向黑衣人后颈的朱砂痣,对方应声倒地,露出怀里的半块玉佩——
与她的残片拼合时,竟出现“毒王蜂宿主”的图腾。
“他们要毁掉毒王蜂!”
韦照临大喊,
“这些是最后的纯种蜂群!”
黄尔珍点头,忽然想起白日里发现的“照”字翅脉,原来每只毒王蜂都是韦照临的“战友”。
她握紧银簪,冲向火源,用曼陀罗浸液浇灭即将波及蜂箱的火焰,毒王蜂的振翅声这才渐渐平稳。
火势扑灭后,韦照临看着满地的黑衣人尸体,忽然苦笑:
“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黄尔珍看着他胸前的玉佩,忽然问:
“这些袭击,是不是和地宫的母液有关?”
韦照临点头:
“初代控尸毒母液即将苏醒,他们怕你用圣女血净化它。”
两人在废墟中坐下,毒王蜂在头顶盘旋,像在守护受伤的主人。
黄尔珍忽然注意到,韦照临的“药叁”烙印比白日里更深了,边缘泛着紫黑色,正是黑衣人毒发的征兆。
“你的伤……”
她欲言又止。
韦照临摆手:
“老毛病了,十七次实验留下的病根。”
他忽然看向她,
“明日入宫,你只管验太后的脉,其余的,交给毒王蜂。”
黄尔珍点头,摸出袖中的银簪,毒王蜂振翅声与簪头的“照”字产生共鸣。
她忽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簪子,而是连接她与韦照临、连接古今毒理的纽带。
“睡会儿吧,”
韦照临说,
“明日还要面对那群老狐狸。”
黄尔珍却睡不着,她盯着蜂箱里的毒王蜂,想起白日里发现的“叁”字刻痕,想起父亲密室里的实验记录。
原来,每个药人载体都对应着一只毒王蜂,而韦照临作为“药叁”,是唯一成功共生的案例。
“小姐,”
小杏轻声说,
“您掌心的金纹,好像更亮了。”
黄尔珍低头,掌心的金纹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与毒王蜂的翅脉交相辉映。
她忽然想起,在药圃古井摸到的“叁”字,与韦照临的烙印相同,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血脉不仅能解控尸毒,还能激活药人载体的潜在力量?
夜更深了,药圃的曼陀罗香混着焦味,黄尔珍靠在蜂箱上,听着韦照临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感到一阵安心。
这个亦敌亦友的九皇子,或许真的如父亲所说,是可以托付的人。
“照临,”
她轻声说,
“明天,我们一起揭开真相。”
毒王蜂在头顶振翅,回应着她的誓言。黄尔珍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地宫的琉璃罐、药人储君的尸体、父亲的解剖刀,还有现代实验室的培养皿。
她知道,这场毒雾迷局,终将在她的银簪下烟消云散,而她,将成为连接古今医道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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