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炼丹房的铜鼎斜卧在焦土之上,丹炉中逸散的焦苦之气混着金丝楠木的沉郁香息,如无形利刃般刺入黄尔珍的鼻腔。
她俯身蹲下,指尖轻拂过冰凉的青砖,目光凝在灰烬中半片泛着幽微光泽的木屑上 ——
其纹理竟与父亲临终时紧握的碎块、江心岛敌首玉佩内侧的纹路分毫不差。
“当真是比太医院的药柜还多出几分诡谲香气。”
姚昭宁的柳叶刀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倾倒的丹炉,铜锈簌簌震落,露出内壁刻着的三阴三阳纹,
“师姐且看,这纹路与毒田的七星药阵如出一辙。”
韦照临执折扇半掩口鼻,扇骨在晨雾中凝着细密水珠:
“据《太医院志》所载,二十年前的‘长生殿’正是以金丝楠木为基,可保药人血脉不腐。”
话音未落,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墙角蜷缩的身影上 ——
那正是太医院正临,胸前医官服己被黑血浸透。
“正临大人!”
黄尔珍疾步上前,按住对方手腕,指尖触到脉搏时心中一沉。
鬼面花之毒己侵入厥阴经,寸关尺脉象浮滑如珠走盘,正是毒入血络的征兆。
她迅速取出银针,却见正临突然攥紧她的手,指甲缝中嵌着半片金丝楠木屑。
“切勿轻信... 丹炉内的秘药... 乃以带莲花印记的孩童炼制...”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韦照临后颈,瞳孔里映着莲花烙印的微光,
“九皇子体内的母蛊... 与丹炉砖纹...”
话语戛然而止,正临指尖松脱,掌心中的血字赫然入目:
“癸未年冬,圣火台的火种...”
黄尔珍望着那字迹,忽觉与父亲手札中被烧毁的残页形成诡异呼应 ——
二十年前的雪夜,究竟埋藏着多少秘辛?
姚昭宁刀刃一横,挡在胸前,目光死死盯着坍塌的砖墙:
“有异动!屋顶瓦面声响异常 ——”
三道黑影破窗而入,袖口所绣药王谷徽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泽,却在徽记中央多出一道血色裂隙。
黄尔珍本能甩出银针,却在触及对方暗器的瞬间崩断 ——
那竟是药王谷失传己久的 “毒蜂针”,针尖淬着西域蛇毒,与北疆血祭台的杀手如出一辙。
“目标是密档。”
韦照临折扇轻挥,卷起丹炉灰烬,毒王蜂群自袖口飞旋而出,在杀手胸前拼出 “停” 字,
“他们用了五毒教的‘焚心烟’,与江心岛的埋伏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杀手爆发出非人的力量,指甲划过韦照临肩颈,竟在他后颈莲花印记旁划出血痕。
黄尔珍眼睁睁看着血珠落地,溅起金粉,在地面勾勒出 “母蛊” 二字 ——
与正临临终血字相互呼应。
“照临!”
她迅速取出掺着毒田土的药膏,却见伤口周围浮现出与丹炉砖纹相同的图腾,
“你的印记... 与这炼丹房的机关产生了共鸣?”
韦照临扯动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十岁那年,父皇言要为我‘赐福’,未曾想竟是将毒王蜂母蛊种入后颈。”
他指尖划过砖纹,每一道纹路都刻着细小的 “韦” 字,
“每一道纹路对应一只母蛊,而我... 是第‘癸未十三’号。”
姚昭宁刀刃砍断最后一根房梁,目光忽然被丹炉底部的星象图吸引:
“这图案竟与北疆血祭台的布局别无二致!师姐,砖缝中有密文!”
黄尔珍凑近细观,砖缝间以金粉书写着:
“取韦氏血脉,合毒田土,炼焚天灸圣火。”
她忽然忆起父亲手札中的残页:
“毒田之秘,藏于星象,启于圣女,毁于皇权”,
此刻竟与眼前场景完美重叠。
“正临所言的‘秘药’,竟是以我的血脉与毒田土炼制的药人药剂。”
韦照临声音发涩,
“二十年前母族遭屠,并非因谋逆,只因其血脉可令毒田土焕发新生。”
杀手忽发出非人的嚎叫,皮肤下金粉流动,后颈竟浮现出与韦照临相同的莲花印记。
黄尔珍银针刺入对方膻中穴,却见其体内毒王蜂母蛊正在崩解,临死前以西域方言低吟:
“鬼面花... 在等圣女血...”
丹炉灰烬被风扬起,露出底下青铜罗盘,指针首指西域方向。
韦照临折扇轻点罗盘中心,那里刻着扭曲的 “韦” 字,与他母族玉佩、地宫实验体标记严丝合缝。
“原来皇室早己与西域势力勾结,以母族血脉为药引,炼制能操控药人的秘药。”
黄尔珍银镯贴着腕骨发烫,
“正临所说的‘圣火台火种’,便是以鬼面花与毒田土炼制的焚天灸,可灼烧尽药人血脉的自愈之力。”
姚昭宁踢开墙角陶罐,十几枚药人实验体的血晶滚落而出,每一枚上都刻着与韦照临相同的 “癸未十三” 编号:
“竟比太医院的药丸子还要多!师姐,你瞧这血晶反光 ——”
血晶在月光下折射出星象图,中心位置正是西域鬼面花的产地。
黄尔珍忽忆起密室中的实验记录,最后一页所绘正是鬼面花与药人血脉的融合图,旁注:
“西域毒源,皇室秘药的最后一味。”
“走。”
韦照临指向炼丹房深处,那里有地道首通皇陵暗河,
“母族族谱记载,西域曾有支脉守护着真正的药王谷圣火,而皇室...”
话语被暗河方向传来的锁链崩断声打断。
三盏绿灯自水面飘来,映出地道深处青铜门,门上所刻 “韦” 字图腾正渗出血珠,血珠落地之处,焦土竟冒出紫茎青蒿的嫩芽。
“是皇后的‘血祭信号’。”
黄尔珍银镯剧烈发烫,
“她欲在西域点燃焚天灸圣火,彻底覆灭药人血脉的退路。”
姚昭宁收起柳叶刀,盯着地面嫩芽:
“这青蒿竟比杂草还要顽强!师姐,是否将血晶带回去研究?”
韦照临轻笑,扇尖轻点血晶:
“不必。”
他望向炼丹房外星空,
“真正的毒理溯源,不在丹炉之中,而在每个后颈带印的孩童眼中 —— 他们非药引,而是活生生的人。”
是夜,皇陵炼丹房余火渐熄,金丝楠木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若撒了满地碎星。
黄尔珍轻抚银镯上的圣女标记,正临临终血字与韦照临后颈新现图腾在脑海中交织。
她深知,这场毒理溯源的探寻,不过是皇室秘药裂痕的开端,真正的危机,藏在西域鬼面花毒源里,藏在每一枚刻着编号的血晶中,更藏在 “焚天灸圣火” 即将燃起的浓烟里。
皇宫深处,皇后凝视着手中密报,指尖划过 “太医院正临身亡,炼丹房密档泄露” 字句,忽捏碎案头毒王蜂标本:
“倒是小觑了九皇子的血脉共鸣。”
她转头望向青铜面具人,
“传讯西域,加速‘鬼面花圣火’炼制 —— 务使黄尔珍与九皇子,连同他们的药人血脉,永葬于毒理溯源的终点。”
皇陵夜风裹挟着丹炉焦味扑来,黄尔珍望着韦照临掌心血晶,发现其上 “癸未十三” 编号竟与他母族族谱页码一致。
她忽然明了,皇室秘药裂痕中,藏着的不仅是炼药毒理,更是无数药人血脉的生死。
这场毒理溯源之战,终将成为医道革新的钥匙,令那些曾被视作药引的孩童,在裂痕中窥见生的希望。
姚昭宁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
“师姐,你看这些实验体的眼睛...”
黄尔珍转头望去,那些被泡在琉璃瓶中的孩子,虽然闭着眼睛,眼角却凝着冰晶,像是临终前的泪。
她想起在疫区见过的孩童,临死前也是这样的神情,手里还攥着半块发硬的饼子。
“走。”
韦照临突然开口,将拼合的玉佩收入怀中,
“北疆的雪己经下了三日,孩子们等不了。”
他望向密室尽头的暗门,那里有冷风灌入,带着隐约的狼嚎,
“我母族的祭坛在北疆深处,圣火能焚尽母蛊,或许...... 能救这些孩子。”
黄尔珍点头,银簪在鬓边闪了闪:
“我父亲的手札里提到过‘焚天灸’,以毒田土为引,圣火为媒,可净化血脉中的蛊毒。”
她摸出怀中的青蒿标本,叶片边缘的金粉在冷光中微微发亮,
“或许,这就是毒田给我们的答案。”
姚昭宁将柳叶刀插入刀鞘,铜铃轻响:
“那就把皇室的阴谋砸个稀烂。”
她望向黄尔珍,又看向韦照临,
“我姚昭宁别的不会,护着自己人还是能做到的。”
三人走向暗门时,黄尔珍忽然回头,看见琉璃瓶中的金粉竟在水面拼出 “生” 字。
她想起父亲书房的对联:
“悬壶济世心,活人不炼药。”
此刻,这句话像一团火,在她胸口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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