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收容所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在潮湿的帐幔上,腾起一缕青烟。
黄尔珍蹲在药桶前搅动安神粥,木勺碰到桶壁发出沉闷的声响,麦麸的香气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木屑味,让她想起现代实验室里蒸馏器的震颤。
亲传医徒小顺子捧着木碗凑近,袖口露出的红绳却让她指尖一顿——
那是五毒教用来标记细作的“牵魂绳”,绳结样式与毒田青蒿的标记完全一致。
“师、师傅,喝碗粥吧。”
小顺子的声音发颤,碗底映出他躲闪的眼神,
“您一夜没合眼了。”
姚昭宁的柳叶刀突然架在他脖子上,刀刃压得红绳陷入皮肤:
“粥里掺了失心散,当老娘闻不出来?”
她转头望向黄尔珍,刀柄上的曼陀罗坠饰轻轻晃动,
“和地宫密档里的迷心药一个味儿,这小子手劲这么大,分明是练过蛊术的细作!”
黄尔珍的银针划过粥面,针尖瞬间泛黑。
她盯着小顺子发白的唇色,放缓语气:
“谁让你做的?秀秀呢?”
木碗“当啷”落地,粥汁溅在篝火上发出“滋滋”响。
小顺子扑通跪地,眼泪混着雨水滑落:
“他们抓了秀秀,说要把她扔进毒田喂蛊虫......”
他指向角落缩成一团的小女孩,
“还在她后颈......烙了印子......”
难民们的呻吟声突然变大,几个壮汉抱着头撞墙,指甲在木门上抓出刺耳的声响。
黄尔珍看见他们瞳孔扩散,嘴角溢出白沫——
正是失心散发作的征兆。
更让她心惊的是,其中一人后颈竟也有个极小的莲花印记,和韦照临后颈的、地宫实验体的烙痕一模一样,边缘的纹路与皇后母族的青玉莲花图腾如出一辙。
“昭宁,控制住发狂的人!”
黄尔珍拽着小顺子冲向角落,掀开秀秀的衣领,瓷白的后颈上,三朵青玉莲花烙痕还渗着血——
和皇后母族的标记、地宫壁画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这是皇室的'莲心烙',专门标记能抗毒的药人血脉,和韦氏母族的筛选标记如出一辙。”
韦照临的折扇突然收紧,扇骨在掌心硌出红印:
“和我母族当年的筛选标记一样,看来皇室在难民里撒网捕鱼的计划,比我们想的更早。”
他忽然指向门外,
“有五毒教的气息!”
二十多个难民举着木棍涌进帐篷,火把映着他们通红的眼:
“妖女!是你把瘟疫带进村子的!”
“还我们孩子的命!”
黄尔珍站在篝火前,任由木棍砸在肩头,首到后背抵上滚烫的火盆。
她抓起一只染病的田鼠,银针快速划过鼠腹,露出肝部的紫斑:
“失心散侵蚀肝经,才会让人狂躁!”
她指着鼠肝上的金粉颗粒,
“这些毒晶碎片,和你们喝的符水里的东西一模一样,是太医院用毒田土炼制的!”
“谁信你!”
有人甩出火把,帐篷顶的干草瞬间起火,
“你和官府穿一条裤子,拿我们试药!”
姚昭宁的刀砍断坠落的木梁,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人袖口绣着五毒教的朱砂葫芦:
“师姐,有细作混在里面,他们想借难民的手杀你!”
黄尔珍趁机拽着秀秀躲到木桶后,发现小姑娘攥着的玉佩,正面刻着五毒教图腾,背面却嵌着半块青玉莲花——
和皇帝赏赐的牵机散金针、地宫的标记能拼成完整图案。
她忽然想起在法场看见的监斩官死状,凶手袖口露出的,正是这种玉佩,而玉佩内侧刻着的“血祭长生”西字,与地宫壁画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秀秀别怕,姐姐给你看个宝贝。”
黄尔珍取出显微镜,载玻片上的失心散粉末在火光下泛着微光,
“看见这些小虫子了吗?是它们让你哥哥做坏事的。”
秀秀的眼泪砸在载玻片上,却让粉末显出金粉反光——
这是毒田土特有的反应。
黄尔珍的指尖一抖,终于明白:
皇室不仅用失心散控制难民,更在药物里掺了毒田土,为的是筛选出能适应毒素的药人血脉,就像渔民筛选鱼苗般冷酷。
“大家静一静!”
韦照临突然站到火盆上,毒王蜂群在头顶组成莲花图案,
“刚才冲进来的人,袖口都有朱砂葫芦——是五毒教的细作!”
他甩出从细作身上搜出的密信,
“他们想嫁祸黄医官,抢走毒田的解药,你们闻闻这信上的气味,是五毒教独门的金蚕蛊香!”
百姓的骂声渐低,却仍有人盯着秀秀的后颈:
“那孩子的印记怎么说?”
黄尔珍掀开秀秀的衣领,让篝火照亮烙痕:
“这是皇室的'莲心烙',专门标记能抗毒的人。”
她指向韦照临,
“九皇子后颈也有同样的印记,他的母族,二十年前就被皇室当成了药人培育的血库,那些死在地宫的实验体,和他一样有着莲花烙印!”
帐篷内鸦雀无声。
韦照临自嘲地笑了笑,露出后颈的莲花印记:
“我知道你们怕,但黄医官一首在找解药——她的血能中和毒素,她的银镯能打开毒田,而你们后颈的印记......”
他顿了顿,
“是皇室留给你们的活路,也是他们罪行的铁证,就像这孩子手中的玉佩,藏着皇宫最深的秘密。”
秀秀突然抓住黄尔珍的手,掌心的金粉蹭在她的银针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姐姐,他们说要带我们去'长生殿',说那里有好多会发光的瓶子......”
黄尔珍的后背绷紧了。
“长生殿”正是地宫的核心,那些浸泡在琉璃瓶里的实验体,正是用带印记的人炼成的药人。
她忽然想起在法场看见的密文,“取圣女血,炼长生药”,原来皇室的目标,从来不是消灭瘟疫,而是从灾民中筛选出能承受毒田毒素的血脉,炼成不老药引,就像农夫挑选健壮的牲畜。
“现在有两个选择。”
黄尔珍举起装着青蒿素结晶的琉璃瓶,瓶中晶体在火光下泛着青碧色荧光,
“要么跟着我去毒田,用紫茎青蒿根治疫病;要么留在这里,等着被细作带走,成为药人实验的活靶子——就像那些死在地宫的孩子一样,心脏里被嵌入毒晶,变成会行走的药罐。”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突然跪地:
“医官大人,我家虎娃后颈也有印子......您救救我们吧!”
但仍有几个壮汉悄悄退向帐篷后,黄尔珍看见他们腰间别着的,正是五毒教的蛇形哨。
她忽然明白,信任的裂痕一旦出现,就像碎了的琉璃瓶,即便粘好,也会留下痕迹——
正如她对小顺子的信任,此刻仍在滴血,就像帐篷外的秋雨,淅淅沥沥,打湿了每个人的良心。
深夜,收容所的篝火渐弱,黄尔珍坐在秀秀身边,看着小姑娘后颈的烙痕,忽然想起韦照临母族的传说:
“莲心烙现,药人降世”。
她摸出父亲遗留的《毒理全图》,发现内页夹着张泛黄的名单,上面记载着二十年前被烙下印记的药人,其中有个名字,和秀秀的姓氏相同,旁边用朱笔批注着“血脉融合度 65%”。
“师姐,小顺子不见了。”
姚昭宁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带着雨夜的潮湿,
“他留下封信,说去皇宫救妹妹......”
黄尔珍望着帐篷外的星空,忽然看见东南方腾起三盏红灯——
那是皇室“血祭计划”的信号。
她知道,小顺子这一去,怕是要掉进皇室的陷阱,而秀秀后颈的印记,将成为打开毒田核心的钥匙之一。
更让她心惊的是,名单上的姓氏,竟与姚昭宁父亲的姓氏排在同列,暗示着当年血洗药王谷的帮凶,就在这些看似无辜的人群中。
“昭宁,你父亲......”黄尔珍欲言又止。
姚昭宁握紧刀柄,指节泛白:
“我爹临终前说,'莲花与五毒同现',原来他早就知道皇室和江湖势力勾结。”
她忽然转身,银枪在掌心划出血痕,
“但我姚昭宁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师姐,等解决了这里,我陪你去北疆,把那些药人培育营全烧了,就像烧了这顶满是谎言的帐篷!”
黄尔珍点头,目光落在秀秀攥着的玉佩上。
玉佩内侧刻着的“血祭长生”西字,与地宫壁画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却被小姑娘的体温焐得发烫。
她忽然想起韦照临说过的话:
“皇室的长生梦,是用万人血骨堆成的。”
这句话在篝火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一块巨石,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上。
而在皇宫深处,皇后看着手中的密报,指尖划过“难民暴动,黄尔珍自证”的字句,忽然轻笑一声:
“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转头对青铜面具人说,“启动'莲心计划',把所有带印记的孩子集中到毒田——”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案头的实验记录,
“再告诉太医院,黄尔珍的血样,该从她的亲传弟子身上取了,那个叫小顺子的,不是很在乎妹妹吗?”
皇后轻抚案头的青玉莲花,花瓣上的金粉与毒田土壤别无二致,
“哀家要让黄尔珍看看,信任的裂痕,如何变成致命的伤口。”
收容所的夜风卷着沙砾扑来,黄尔珍摸着秀秀的头发,忽然觉得这小小的印记,竟承载着无数人的生死。
她知道,这场信任危机只是开始,皇室会用更狠的手段制造裂痕,而她能做的,只有握紧手中的青蒿素,在裂痕中种下希望的种子,哪怕这种子需要用鲜血来浇灌,就像毒田的青蒿,在毒土中倔强生长。
这一夜,秀秀在后颈的疼痛中睡去,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紫茎青蒿田里,每片叶子上都刻着“生”字。
而黄尔珍坐在篝火旁,用银针在羊皮纸上画下第一个“药人培育对照表”,笔尖划过秀秀的名字时,墨汁突然泛出金粉——
那是毒田土的馈赠,也是医道与毒局的永恒博弈。
远处,韦照临的毒王蜂群在夜空中划出“SOS”的轨迹,那是向药王庄求援的信号,也是对皇室阴谋的无声宣战,在雨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如同刺破黑暗的银针,终将让真相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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