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毒雾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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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毒雾围城

 

五更天的青砖浸着刺骨寒气,黄尔珍趴在女墙上,指甲缝里嵌着潮湿的苔藓,腥甜的腐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城下的街道像被泼了桶绿漆,浓稠的雾霭里,更夫的梆子声卡在寅时三刻,“咚——”的尾音突然掐断,像被人攥住了脖子。

她盯着街角那只野猫,浑身的毛“滋滋”冒青烟,眼球蒙着白翳,正用爪子疯狂挠眼睛。

“是‘腐草为萤’的变种。”

韦照临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他指尖停着只发荧光的毒王蜂,翅粉簌簌往下掉,

“太医院的破本子说这雾蚀人眼睛,可你看——”

他抬脚踢开块滚到墙下的青砖,砖面刚沾到雾,“滋啦”冒起黑斑,

“角膜溶解的速度,比册子上写的快三倍不止。”

姚昭宁的银枪尖挑着半只虫尸,甲胄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阿珍,西门的弟兄全瞎了!那些虫子专往人眼里钻——”

话没说完,她突然盯着黄尔珍手里的银簪,

“不对啊,你簪头怎么化了?这雾能蚀金属?”

黄尔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塞进浸过蒜汁的绢帕:

“蚀的不是金属,是活物。”

绢帕摸起来黏糊糊的,像泡烂的腐叶,

“萤火虫幼虫寄生在腐尸里,靠人血孵化。还记得皇陵地宫那些琉璃罐吗?里面的婴儿尸体,就是用来养这玩意儿的。”

她突然盯着姚昭宁甲胄上的荧光粉,

“你身上这粉,是虫蛹外壳,遇热就——”

“变活!”

韦照临突然甩袖,几只荧光点被震飞,毒王蜂的振翅声突然变调,像生锈的齿轮在磨,

“它们在追活人气息!”

他指尖的磁石“叮”地吸住几只虫子,虫腹上的金纹让他脸色一变,

“糟了,归魂蛊!这些虫子的目标是——”

“中宫。”

黄尔珍突然想起秋猎时韦照临说的话,皇后对花粉过敏,而这雾里混着曼陀罗花粉,

“皇帝借敌国的手放毒雾,实则拿咱们的人试‘药人军团’的抵抗力。”

她按住姚昭宁的手腕,甲胄下的皮肤烫得惊人,

“你爹上个月是不是往宫里送了批‘夜光香’?”

姚昭宁喉结滚动,脸色发白:

“说是给后宫熏香的,难不成——”

她突然指向雾里的黑影,二十个披重甲的士兵正列队走来,心口泛着青紫色,

“看!御林军的‘遮天网’,拿活人试毒呢!”

梆子声突然又响了,这次是从雾里传来,“咚、咚、咚”,三声短,两声长,正是将军府的求援暗号。

黄尔珍刚要开口,弩箭破空声突然炸响,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发梢,“噗”地钉进墙里,箭头刻着五毒纹,和御兽监的青铜鼎一模一样。

“药人侍卫!”

韦照临甩出毒王蜂,却见那些侍卫徒手捏住蜂群,毒刺在铠甲上擦出火星,

“毒晶嵌进胸骨了,普通法子没用!”

黄尔珍突然想起《毒经》里的偏方,指甲掐进掌心:

“用鸡冠血!腐草萤的克星是雄鸡心血,能破溶血毒素。”

她拽住姚昭宁的手,掌心被对方甲胄下的刀疤硌得发疼,

“你带弟兄们去杀公鸡,取血泼在城墙上,我和韦照临去御兽监——”

“御兽监?”

姚昭宁的银枪在雾里划出冷光,挑落扑来的萤火虫,

“上个月我爹说往那儿送了三千只山鸡,敢情是——”

“养母巢呢。”

韦照临扯开衣襟,胸口的金蚕蛊纹路泛着微光,

“地宫石墙上的星象图记得不?御兽监正是‘五毒归心’阵的阵眼。”

他突然指向东南方,

“太医院在烧曼陀罗花,想盖虫蛹的味,但咱们可以——”

“反着用。”

黄尔珍摸出琉璃瓶,倒出半瓶曼陀罗汁,刺鼻的气味炸开,

“虫蛹靠嗅觉找人,咱们用花香引它们往护城河聚,活水能冲散蛊毒。”

她把剩下的汁液抹在姚昭宁甲胄上,

“走,你带人去城东屠户巷,我和韦照临闯御兽监。记住,遇到后颈有血誓标记的人,首接刺膻中穴——”

“知道啦,啰嗦。”

姚昭宁挥枪砍断爬来的虫群,

“御兽监有三道铁门,钥匙在王公公手里,那老东西后颈有块胎记,指甲盖大小,红得像滴血——”

话没说完,雾里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比之前的更沉,更闷,像有上千人在同时跺脚。

黄尔珍心头一跳,拽着韦照临躲进箭楼的阴影里。

透过箭孔,她看见第一排药人侍卫走近,铠甲缝里渗出荧光粉,心口的毒晶泛着妖异的金纹,正是三皇子中毒时的模样。

更骇人的是,他们的眼睛全是灰白色,却能精准避开障碍物,分明是靠蛊虫导航。

“母巢必须毁掉。”

韦照临低声道,毒王蜂在他掌心聚成小球,

“那些婴儿母虫,泡在注满母液的青铜鼎里,和地宫的气味一样,硫黄混着血腥味。”

他突然盯着黄尔珍的手,

“你的圣女血能克母液,对不对?地宫石墙上的‘以血洗冤’,说的就是这个。”

远处传来公鸡的啼叫,紧接着是百姓的惊叫。

黄尔珍知道,姚昭宁己经动手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银簪,簪头只剩半截,是刚才被毒雾蚀的:

“走,从排水道进御兽监。记得离那些母虫远点,它们翅膀上的烙印——”

“和我后背的‘药叁’一样。”

韦照临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惨,

“皇帝拿婴儿炼母虫,再用母虫产毒雾,好让活人死的死,变成药人的变成药人。可他算漏了——”

“算漏了我这圣女血。”

黄尔珍接话,指尖划过砖缝里的引毒藤,和父亲密室的暗格花纹一模一样,

“走吧,再晚,护城河的水该绿了。”

两人刚钻进排水道,头顶突然传来“轰”的巨响,像是城门被撞开。

黄尔珍扒着砖缝往外看,只见雾里升起万千荧光点,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的病毒培养皿,那些光点正朝着中宫方向涌去,而皇后的凤辇,此刻正从宫里驶出。

“糟了,皇后出门了!”

姚昭宁的吼声突然从墙头传来,混着刀剑相击声,

“阿珍,毒雾顺着水脉进了水井!百姓喝了水后颈冒标记,像被种了蛊——”

话没说完,排水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声,比药人侍卫的脚步声更沉,更慢,像是拖着具千斤重的铁笼。

韦照临的毒王蜂突然炸窝,振翅声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是母虫,比地宫的更大,而且——”

“而且带着归魂蛊,专门追圣女血。”

黄尔珍拽出磁石,指尖被震得发麻,

“走,加快速度,御兽监的铁门快到了。”

排水道尽头是道铁门,门缝里渗出绿色液体,“滋滋”腐蚀着石壁。

韦照临刚要摸门,黄尔珍突然按住他的手,凑到门缝前闻了闻:

“不对,这不是母液,是曼陀罗汁混着尸油,陷阱!”

话音未落,铁门突然“轰”地炸开,十几个药人侍卫冲出来,心口的毒晶比之前的大两倍,泛着和皇帝龙袍相同的明黄。

韦照临的毒王蜂刚扑上去,就被震得倒飞,他咬牙甩出磁石:

“阿珍,用你的血!这些毒晶被加强过,只有圣女血能——”

黄尔珍突然想起前世解剖的那具萤火虫中毒尸体,心脏处的结晶和眼前的毒晶一模一样。

她一狠心,银簪划破掌心,鲜血甩在最近的药人胸口,“滋啦”一声,毒晶表面裂开细纹,那药人突然捂住心口,发出非人的嚎叫。

“有用!”

韦照临趁机甩出袖箭,

“刺毒晶裂缝!”

两人背靠背,银簪和袖箭专找毒晶弱点。

黄尔珍发现,这些药人侍卫的动作虽快,却有规律,每刺出一剑,心口的毒晶就会亮一下,分明是靠蛊虫操控。她突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话:

“归魂蛊主脑在母巢。”

“韦照临,你去引开侍卫,我找母巢!”

她大喊着冲进铁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里翻涌——

上百个青铜鼎里,漂浮着婴儿大小的母虫,翅膀上嵌着“药壹号”到“药百号”的烙印,正是父亲密室《毒经》残页上的炼虫图。

“原来,这就是终极毒晶的载体。”

她颤抖着摸向鼎边的木牌,

“用婴儿炼母虫,再用母虫产毒雾,皇帝他——”

“他想让全京城的人,要么瞎,要么成药人。”

韦照临突然撞开她,一支弩箭擦着她耳边飞过,

“但他猜错了,圣女血能克母液!”

黄尔珍看着自己滴在母虫翅膀上的血,荧光瞬间熄灭,母虫发出尖啸,整个御兽监的青铜鼎开始震动。

远处传来姚昭宁的怒吼:

“阿珍!护城河的水变绿了,百姓喝了水后颈冒红光,像被下了死咒——”

“是血誓标记,皇帝要控制他们!”

黄尔珍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鼎里的母液中,黑色的母液突然沸腾,

“韦照临,砸毁所有母巢!我去阻止皇帝——”

话没说完,御兽监深处突然传来笑声,明黄龙袍扫过门槛,皇帝站在阴影里,腰间玉佩正是黄尔珍母亲的半块遗物:

“不愧是药王谷圣女之女,可惜,母巢虽毁,毒雾早顺着水脉进了全城水井。那些喝了水的百姓,现在都是我的药人引子——”

黄尔珍盯着他眼中的荧光,和母虫的一模一样:

“你早就知道我有圣女血,故意让敌国‘袭击’,逼我用鲜血解局,好提取我的血炼终极毒晶。”

她摸向腰间的半块玉佩,缺口处发烫,

“我爹密室的《毒经》残页,早被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皇帝轻笑,抬手间,御兽监顶部打开,万千萤火虫扑向天际:

“聪明。等你解完毒雾,来皇陵地宫吧,那儿有你爹的完整《毒经》,还有你娘的尸身,还泡在初代母液里呢——”

“住口!”

韦照临的毒王蜂突然扑向皇帝,却在触到对方胸口时坠地,

“你、你把自己炼成了半药人!”

皇帝的脖子诡异地扭转,露出胸口的毒晶,比药人侍卫的大十倍:

“不然怎么操控归魂蛊?黄尔珍,你以为毁了御兽监就赢了?全天下的药人秘窟里,还有三千个‘药叁号’,他们的毒晶,都连着我的心脏——”

远处传来鸡啼,东方泛白。

黄尔珍看着皇帝消失的密道,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

“珍儿,若见双生花碎,便替为父剜了那毒心。”

她摸了摸掌心的血,突然笑了:

“你算漏了,百姓的血,不是你的药引,是破局的剑。”

姚昭宁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阿珍,城头的鸡冠血阵成了!萤火虫沾血就掉,可百姓后颈的标记——”

“会变成逆血誓标记。”

黄尔珍接过话头,看着御兽监里逐渐熄灭的荧光,

“韦照临,还记得地宫石墙上的星象图吗?五毒归心阵的阵眼虽毁,但皇帝的半药人形态,才是真正的麻烦。”

韦照临擦了擦嘴角的血,毒王蜂在他肩头奄奄一息:

“更麻烦的是,护城河的水被母液污染,那些喝了水的百姓,随时可能变成药人。但咱们有鸡冠血,有曼陀罗汁,还有——”

他晃了晃手中的《毒经》残页,

“你爹藏的后手,对不对?”

黄尔珍没说话,盯着青铜鼎里的母液,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滴在上面,竟形成了双生花的图案。

她想起前世实验室的显微镜,那些病毒在血清里裂解的样子,和眼前的母液一模一样。

或许,这就是命运,让现代法医的知识,在古代战场找到破局的钥匙。

“走,去城墙。”

她拽起两人,

“毒雾能遮眼,遮不住人心。那些后颈有标记的百姓,不是药人,是咱们的眼线。皇帝想用人命炼毒,咱们就用人命破局。”

三人冲出御兽监时,晨光正撕开雾霭。

城墙上,百姓们捧着水盆,用鸡冠血洗眼睛,婴儿的啼哭混着捣药声,比任何战鼓都更让人心安。

黄尔珍望着远处的敌国旗帜,突然看见旗角绣着和御兽监母虫相同的金纹——

原来,敌国也是皇帝的棋子,所谓毒雾围城,不过是他试药的幌子。

“阿珍,你看!”

姚昭宁突然指向皇宫方向,那里腾起七彩光,和母虫翅膀的荧光一样,

“皇帝在启动终极仪式,用百姓的血誓标记炼毒晶——”

“那就让他炼。”

黄尔珍摸出磁石,

“我倒要看看,他的半药人心脏,能不能扛住全城百姓的‘逆血誓’。”

她突然想起父亲密室的暗格,里面还有半瓶圣女血,

“韦照临,你说,若把圣女血倒进护城河,会发生什么?”

韦照临挑眉:

“怕不是要烧开锅?不过——”

他突然盯着黄尔珍的眼睛,

“你眼里有荧光,和母虫翅膀一样。该不会,你被种下了——”

“别乌鸦嘴。”

黄尔珍打断他,指尖划过城墙砖缝,那里渗着百姓的血,混着鸡冠血和曼陀罗汁,

“现在,每滴血都是解药。皇帝想要毒雾围城,咱们就用血雾破城。”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敌国军队跟着毒雾逼近。

黄尔珍握紧银簪,簪头虽残,却在晨光中泛着血光。

她知道,这一仗只是开始,皇帝的药人计划,母液污染的水井,还有皇陵地宫的秘密,都等着他们去破解。

但此刻,城墙上的百姓,用信任织成了最牢的盾,而她的血,将成为最利的剑。

“走,杀回中宫。”

姚昭宁的银枪在晨雾中划出冷光,

“我倒要问问那老东西,我爹运送的‘夜光香’,是不是全填了他的炼丹炉!”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城墙上的血珠,正顺着青砖缝隙,渗进大地。而在御兽监的废墟中,半块刻着“药叁号”的木牌,正被晨雾托起,飞向皇宫方向——

那是皇帝漏掉的,最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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