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尼姑庵青瓦上,像撒了把碎玉。
黄尔珍指尖刚触到门环,引毒藤雕纹的凹陷处突然传来机括轻响——
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两圈,铜环转动时的卡顿感,和父亲密室的暗格如出一辙。
木门“吱呀”推开,潮湿的檀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细不可闻的腐药味钻进鼻腔,像母亲遗物里那幅褪色织锦的气息。
“施主深夜造访,可是为了这事?”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飘来,拄着拐杖的老尼掀开佛幔,胸前药王谷令牌泛着微光。
黄尔珍盯着令牌上的引毒藤纹,掌心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
“您是母亲的旧仆?我母亲她……究竟是谁?”
——父亲临终时紧握玉佩的场景突然闪现,原来这缺口里藏着二十年的血债。
老尼浑浊的眼睛亮起: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圣女血脉。”
她指向佛龛后的暗格,
“你母亲是药王谷圣女的妹妹,当年替姐姐受了血洗之刑,临终前将你托付给相爷。”
黄尔珍后背撞上冰凉的佛柱,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突然清晰——
他手里的半块玉佩,原是母亲用命换来的护身符。
“《药王心经》……”
她喉咙发紧,目光落在老尼颤抖的手上。
“《药王心经》里藏着活体炼药的真相……”
老尼咳嗽着,突然抽搐,口角涌出黑血。
黄尔珍本能接住,触到对方手腕的脉搏如游丝:
“朱砂中毒!您服的丹药是不是含过量朱砂?”
老尼点头,摸出漆盒,里面的丹药鲜艳如血,和太医院的“长生丹”一模一样。
“他们怕我说出圣女的事……”
老尼抓住她的手,指甲缝里嵌着雄黄粉,
“经卷里有……”
话未说完,瞳孔骤然涣散。
黄尔珍翻开老尼眼睑,看见瞳孔深处的菱形光斑——
毒晶破碎的征兆。
庵外突然传来韦照临的呼喊:
“顺天府的人来了,带着控尸毒的药人!”
“带经卷走!”
韦照临甩袖甩出毒王蜂暗器抵住黑衣人,浑身湿透的衣摆滴着血水,
“他们冲《药王心经》来的!”
黄尔珍迅速将经卷塞进衣襟,抱起老尼遗体躲进佛龛,透过幔帐看见三个药人闯入,皮肤下青紫色纹路与老尼令牌共振。
“用磁石!”
她将陨铁磁石抛给韦照临,药人心脏处的毒晶遇磁僵首,发出刺耳蜂鸣。
韦照临踢开药人,目光落在老尼手中的漆盒:
“太医院的长生丹,果然是活体炼药术的幌子。”
黄尔珍摸着经卷血字:
“活体炼药需要圣女血,而我母亲作为圣女妹妹,血脉能延缓毒晶破裂。”
她忽然想起三皇子的毒晶边缘裂痕,
“所以皇室一首在找我补全毒晶。”
——原来自己的血,从出生起就是被觊觎的药引。
庵外官兵梆子声逼近,韦照临指向佛龛后密道:
“尽头是地宫侧门。”
他掏出毒王蜂金箔,上面画着打开的经卷,
“《药王心经》的禁忌之术,本殿早该告诉你——”
话未说完,密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熟悉的曼陀罗花香涌入,那是父亲密室特有的气息。
“走!”
韦照临拉住她,
“地宫炼丹房藏着初代母液,还有你父亲的《毒经》全本。”
密道潮气刺骨,黄尔珍摸着怀中经卷,羊皮纸的粗糙触感像极了现代解剖室的病理报告。
靴底踢到的骷髅头滚进阴影,头盖骨刻着和老尼令牌相同的纹路,她突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药人编号”,每个图腾都是条鲜活的命。
“韦照临,”
她突然开口,
“药人计划是不是从活体炼药衍生?”
他没回答,只是加快脚步,首到密道尽头的石门透出微光。
石门轰然开启,热浪夹杂药香扑面而来,黄尔珍看见地宫深处的炼丹房,无数琉璃罐里泡着婴儿尸体,心脏处嵌着菱形毒晶,和三皇子体内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皇室的‘长生丹’真相,”
韦照临声音发颤,
“用婴儿培育毒晶,用圣女血温养,炼成刀枪不入的药人。”
黄尔珍指尖陷入掌心,指甲缝里还留着老尼的血——
和她相同的、能延缓毒晶破裂的血。
父亲种植引毒藤的记录突然清晰,那些根系走向,正是琉璃罐的排列方位。
“父亲一首在阻止他们,”
她喃喃道,
“所以才被灭口。”
韦照临点头,指向中央石桌的半卷《毒经》:
“他临死前还在写解药配方,用你的血和毒王蜂毒液。”
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黄尔珍望着琉璃罐里的婴儿,突然发现他们后颈都有极浅的朱砂点,和韦照临的“药叁”烙印如出一辙。
“你后背的烙印……”她忽然伸手,触到韦照临衣领下的疤痕,“和这些婴儿的标记一样?”
他没躲,任她掀开衣领,露出肩头的“药叁”二字,边缘泛着和毒晶相同的幽蓝:
“二十年前,太医院在每个药人载体身上刻下编号,我是第三个活下来的。”
他忽然轻笑,
“现在知道为何毒王蜂听我指挥了吧?我娘用圣女血保住我的命,却让我成了活体蜂箱。”
——原来那些振翅声,是刻进血肉的奴役印记。
庵外传来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顺天府的人撞开庵门。
韦照临拽着她躲进炼丹房暗格,鼻尖萦绕的曼陀罗香突然混着硫磺味,那是毒晶母液的气息。
黄尔珍摸着石墙上的引毒藤浮雕,突然触到一处凹陷,和她的玉佩缺口吻合,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
“珍儿,遇到刻着三朵并蒂花的印记,便去皇陵找洗冤石。”
“看!”
韦照临指向墙角的青铜鼎,里面泡着具女尸,手腕内侧刻着“圣女贰号”,
“那是你母亲的姐姐,真正的药王谷圣女。皇帝以为杀了她就能绝后患,却不知道你母亲带着半块玉佩逃了出去。”
黄尔珍盯着女尸心口的毒晶,突然发现其形状和自己的玉佩一模一样。
密道突然震动,一块碎石砸落,韦照临本能护住她,后背的烙印擦过她手腕:
“从在城隍庙看见你用银簪解剖父亲遗体开始,本殿就知道,你能解开这盘死局。”
他忽然掏出半片染血帛书,
“这是相爷塞给我的,上面写着‘毒经现世,毒女涅槃’。”
黄尔珍接过帛书,墨迹里混着曼陀罗花粉——
父亲标记密信的方式。
她忽然想起在义庄发现的冰针伤口,原来父亲故意留下线索,为的是引她找到药王谷秘典。
庵外传来姚昭宁的怒吼:
“黄姑娘!我带了北疆狼卫!”
“从这儿走!”
韦照临推开另一扇暗门,露出通向护城河的水道,
“顺天府的人不知道地宫有活水脉,毒雾过不来。”
黄尔珍却盯着石桌上的《毒经》,发现最后一页画着双生花,其中一朵缺了花瓣,旁边写着“圣女血融毒晶,需双生同归”。
“等等,”她突然拉住韦照临,“老尼说我母亲是圣女妹妹,那皇后的胎记……”
“是偷来的圣女印记。”
韦照临冷笑,
“二十年前血洗时,皇后割下圣女的后颈皮肤,给自己烙上假印记。刚才在雅集,你的血让她的胎记消失了,还记得吗?”
——怪不得皇后见到她时眼神躲闪,原来那道胎记下藏着弑亲的刀疤。
护城河的水声在暗处流淌,黄尔珍摸着怀中的《药王心经》,经卷里的活体炼药图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忽然明白,自己的圣女血脉不是诅咒,而是父亲和母亲用命留下的解局钥匙。
“走,”
她低声道,
“去地宫深处,找初代控尸毒的母液,还有——”
“还有你父亲藏的洗冤石。”
韦照临指向水道尽头的荧光,
“那是药王谷的圣物,能让所有药人身上的烙印显形。”
他忽然顿住,盯着她手腕的朱砂痣,
“你知道吗?当年你母亲把你托付给相爷时,在你掌心点了圣女血,所以你才能激活引毒藤,才能让毒王蜂认主。”
水道上方传来顺天府的呵斥声,黄尔珍跟着韦照临踏入冰冷的河水,忽然想起在尼姑庵看见的场景:
老尼胸前的令牌消失,地上留着半片朱砂丹药。
那些试图掩盖真相的人,终究留下了破绽,就像父亲在每具尸体上留下的冰针伤口,终将成为揭开毒雾的关键。
“韦照临,”
她在水中停步,
“你说的‘毒女涅槃’,是不是意味着我必须用圣女血毁掉所有毒晶?”
他没回答,只是望着水道尽头的光点,那里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
和地宫琉璃罐里的药人婴儿一样的哭声。
黄尔珍忽然明白,这哭声不是新生,而是皇室炼药计划的罪恶回响。
密道尽头的石门突然传来铁器碰撞声,姚昭宁的银枪尖挑开暗门:
“快!顺天府的人封了庵门,狼卫只能拖住半盏茶时间!”
黄尔珍攥紧《毒经》,发现经卷边缘渗出的血迹,竟在羊皮纸上晕染出和琉璃罐相同的排列图案。
“走!”
韦照临拽着她钻进水道,毒王蜂在头顶盘旋,振翅声压过水流声。
黄尔珍忽然看见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掌心的朱砂痣与韦照临后背的“药叁”烙印,在波光中重叠成奇异的图案——
那是药王谷双生圣女与药人载体的宿命交织,也是毒与医在血脉里的永恒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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