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李蛰伏待真主

太行古道上，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层峦叠嶂，寒气裹挟着霜粒扑在脸上，生疼刺骨。李凛与李游并辔而立，腰间祖传的螭纹玉佩在风中轻撞，发出清越声响，恍若远古的钟磬之音。李凛将泛黄的《南华秘谶》小心裹进三层油皮纸，郑重递给李游："贤弟，陇西乃边关要冲，匈奴虎视眈眈，此卷你带回去，让族中耆老参详星图，或许能从中窥得天机。"李游双手接过帛书，目光越过层叠的山脉，望向南方的天际："兄长放心，陇西铁骑枕戈待旦。赵郡乃中原腹地，若有南阳消息，我定会八百里加急知会。"

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道间，两道身影隐入苍茫山色。陇西军营内，夜幕深沉，李游独坐中军大帐，案头的青铜烛台上，牛油烛芯发出噼啪爆裂声。他展开《南华秘谶》，借着火光凝视着那神秘莫测的星图，突然重重一拍桌案，召来心腹将领。待众人到齐，他指着沙盘上的玉门关，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从今往后，屯田戍边要更精细！每一粒粮草，都是将来逐鹿天下的根基；每一个兵卒，都是李氏问鼎中原的底气！"军帐外，新兵们正在演练弩阵，箭矢破空声与老兵的呼喝交织，惊起栖息在烽火台上的夜枭，它们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更添几分肃杀。

赵郡城墙之上，暮色渐浓。李凛抚摸着城砖上斑驳的箭痕，这些深浅不一的痕迹，记录着数次击退新朝官军的惨烈战斗。寒风呼啸，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传我命令，开仓放粮！"他望着城外绵延数里的流民长队，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正瑟缩在寒风中，眼中满是绝望与期盼，"每人三升粟米，再搭个粥棚。务必让老弱妇孺先喝上热粥！"主簿面露难色，犹豫道："主公，粮草只够支撑三月了......再这样下去，城池恐有危机啊！"李凛却望向南方天际，目光深邃如渊："南阳的星火，应该快烧起来了。天命将至，我们只需静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阳舂陵刘氏庄园，寒意更甚。屋内，青铜灯盏摇曳，昏黄的光晕将刘秀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他正低头研读《黄石公三略》，书页上"与时迁移，应物变化"八字被手指反复，几乎要将竹简磨穿。突然，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扑进屋内。兄长刘縯大步闯入，铠甲上的积雪簌簌掉落，他面色通红，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二弟！新市、平林的绿林军己攻下竟陵！天下豪杰纷纷响应，我们再不起兵，就要被人抢了先机！王莽那老贼的暴政，早该终结了！"

刘秀放下手中竹简，缓缓起身，烛火照亮他沉静却坚毅的脸庞："兄长，此事需谨慎。我们如今兵力不足千人，粮草器械更是匮乏，仓促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先立威，方能凝聚人心。"他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仿佛看到了天下苍生的苦难，"高祖当年斩蛇起义，靠的不仅是勇气，更是谋略。我们也要步步为营。"

五日后，舂陵集市上人声鼎沸，寒风也未能阻挡人们的热情。刘秀身着玄色战袍，外披赤色大氅，腰间悬着祖传的青铜剑，剑穗上的红玛瑙在阳光下闪烁。他身姿挺拔地立于高台之上，身后刘縯挥舞着赤色战旗，上书八个大字："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在风中猎猎作响。"诸位父老乡亲！"刘秀的声音清朗坚定，穿透凛冽的寒风，"王莽篡汉，推行苛政，致使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田园荒芜，饿殍遍野，这还是我们熟悉的大汉天下吗？我刘氏宗亲，受高祖庇佑，食汉禄，担汉责，今日当为天下先，起兵讨贼，还我大汉朗朗乾坤！"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神色凶狠的壮汉，他们目露凶光，手中短刃泛着寒光，首刺向刘秀咽喉。"保护刘将军！"刘縯怒吼一声，长枪横扫而出，枪头的红缨如同一朵绽放的血色之花。只听几声闷响，刺客们纷纷被打翻在地。刘秀趁机拔剑，剑穗上的赤色流苏翻飞，如同一道血色闪电，在人群中左突右杀。围观百姓先是发出惊恐的惊呼，待看清是新朝密探行刺，转而齐声高呼："杀贼！杀贼！"混乱中，刘秀瞥见街角站着个灰衣老者，白发在风中飞扬，腰间那枚青铜葫芦隐约可见，与太行山上神秘老道的配饰一模一样。待他眨眼再看，那人己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舂陵起兵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又似星星之火，迅速燎原。李凛在赵郡接到密报时，正在义学里教孩童诵读《孝经》。朗朗读书声中，他看着竹简上"刘秀舂陵起兵"几字，忽然感觉掌心一烫，那片珍藏的银杏叶竟微微发烫，仿佛在印证着什么。而在陇西的李游，则盯着地图上的舂陵，用朱砂重重画了个圈，眼中精光闪烁："传令下去，密切关注南阳动向！若有需要，三日内可发兵两万支援！李氏的复仇之剑，也该出鞘了！"

此时的长安未央宫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王莽将战报狠狠摔在地上，九旒冕冠剧烈晃动，珠串相撞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区区刘氏宗贼，也敢作乱？真是螳臂当车！"他抓起案头的虎符，眼中满是阴鸷："命甄阜、梁丘赐率十万大军，即刻南下，踏平舂陵！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敢反抗新朝者，死无葬身之地！"殿外，寒风卷着雪粒疯狂扑进大殿，将"新"字宫灯吹得左右摇晃，烛火明明灭灭，忽强忽弱，仿佛预示着这个建立未久的王朝，正摇摇欲坠，即将走向末路。

而在中原大地的各个角落，更多人被舂陵的星火点燃了反抗的激情。绿林军中，王匡望着北方，眼神中充满期待："刘氏起兵，或许真是天命所归。或许，我们能跟着他们，重新迎来太平盛世。"赤眉军的樊崇则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武器："不管姓刘姓李，能让百姓吃饱饭的，才配坐天下！谁能终结这乱世，我樊崇就服谁！"李氏兄弟在各自的城池中，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召唤。他们知道，真正的乱世，才刚刚拉开帷幕；一场惊天动地的风云变幻，即将席卷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