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那场带着血腥味的审判尘埃落定。
京衍礼独自站在山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如同遥远的星河。
揭露了母亲深埋多年的秘密，亲手将京衍明送进应有的牢笼，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被移开了，但随之而来的并非轻松，而是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空茫。
他需要抓住些什么。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慈善晚宴上的一幕：沈知伊那完美无瑕却冰冷疏离的微笑，她精准避开服务生时那流畅到令人心寒的独立，还有自己伸出去却只抓住一片空茫的手臂……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涩的闷痛蔓延开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不能再忍受自己将她隔绝在那层名为“义务”的冰壳之后。
他要走出去，哪怕那冰层坚硬，哪怕前路未知。
夜色更深。沈知伊在主卧的书桌前处理画廊邮件。门被轻轻敲响。
她有些意外。自从那晚不欢而散，他几乎不主动敲她的门。
“进。”她声音平静。
门开了。
京衍礼站在门口，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挺括的西装，只套了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领口微敞，少了几分凌厉。
他手里端着一个骨瓷杯，袅袅热气带着咖啡的醇香。
“还在忙？”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嗯。”沈知伊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
他走进来，将咖啡杯轻轻放在她书桌一角，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
“给你煮的。看你晚上没喝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电脑屏幕，又飞快移开，像是在找话题，“……别熬太晚。”
沈知伊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再看看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局促？的男人。
这不像他。她沉默地点点头：“谢谢。”
京衍礼没有立刻离开。
他靠在旁边的书柜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笨拙的探究。
空气安静得有些微妙。
沈知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
她刚想开口请他离开，却见他忽然蹙了蹙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叹息。
“怎么了？”沈知伊下意识地问出口。
京衍礼放下手，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委屈？
像只不小心撞到桌角的大型犬。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沙哑：“没什么，老毛病。头有点疼。”
他顿了顿，补充道，“可能是佛堂里香火熏的。”
沈知伊看着他难得流露的、带着点示弱意味的神情，心尖莫名地软了一下。
她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到小冰箱前，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递给他：“敷一下额头，会好点。”
京衍礼接过冰凉的瓶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他看着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逞般的亮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依言将冰凉的瓶身贴上额头，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极其自然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舒服多了。”他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异常真实的弧度，“谢谢。”
沈知伊看着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冰水瓶贴着额头的模样，心底那点戒备和冰冷，似乎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示弱融化了一丝。
她没再赶他，坐回书桌前，继续工作，只是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比刚才轻缓了一些。
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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