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夜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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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雨夜的温度

 

家宴那场惊心动魄的推搡和车厢里无声的暧昧,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尚未平复,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又笼罩了山顶。

沈知伊下午去画廊处理积压事务,出门时天色尚可,回来时却己是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山顶别墅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中,透着一股孤寂的冷意。

她停好车,撑开伞,刚走出几步,一阵裹挟着雨水的狂风猛地袭来!伞骨瞬间被掀翻,冰冷的雨水如同瓢泼般浇了她满头满脸!昂贵的羊绒大衣瞬间湿透,寒意刺骨。

她狼狈地冲进别墅大门,浑身湿透,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止不住地打着寒颤。管家李嫂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还是公式化地道:“太太,快回房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沈知伊顾不上应声,牙齿都在打颤,快步走向电梯。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带起一阵寒意。

回到主卧,她哆嗦着脱掉湿透的大衣和裙子,冲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冷的肌肤,好一阵才勉强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然而,洗完澡出来,一阵莫名的晕眩感却猛地袭来。她扶住梳妆台,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浑身发冷,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不妙。怕是着凉了。

她强撑着换好干爽的睡衣,把自己裹进厚厚的被子里。寒意却一阵阵地从骨头里透出来。额头开始发烫,喉咙也干涩疼痛起来。她摸出电子体温计一量——38.5℃。

果然发烧了。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更添凄凉。巨大的卧室空旷冰冷,只有她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沈知伊蜷缩在被子里,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意识也开始有些昏沉。她想起家宴上京夫人怨毒的眼神,想起那杯深夜消失的咖啡,想起京衍礼在混乱中那坚实有力的手臂……委屈、疲惫、病中的脆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鼻子发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是京衍礼回来了。

脚步声在走廊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她房门外。沈知伊的心莫名地提了一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会进来吗?像上次在医院那样?

然而,脚步声只停顿了几秒,便继续走向了走廊另一端的书房。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开门、关门的声音。清晰,干脆,带着一如既往的隔绝感。

最后一丝隐秘的期待落空。巨大的失落感和病中的脆弱瞬间将她淹没。沈知伊把脸埋进枕头里,眼角一片湿热。她真是烧糊涂了,竟然会期待那个冰山会关心她?契约而己,互不干涉,这才是他们的本分。

委屈和自厌的情绪如同潮水,让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沈知伊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火烧般的干渴弄醒。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倒水,浑身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黑暗中摸索着,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

“啪嚓!”一声脆响!玻璃杯摔得粉碎!

在寂静的雨夜里,这声音格外刺耳!

沈知伊被这声音惊得清醒了几分,看着一地狼藉,又急又气,加上身体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几乎是玻璃碎裂声落下的同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急促的脚步声冲到了她的房门外!

“沈知伊?” 京衍礼低沉紧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怎么回事?”

沈知伊咬着唇,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更不想示弱,强忍着难受和委屈,哑着嗓子道:“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门外沉默了几秒。

“开门。” 京衍礼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沈知伊不想开,身体却难受得无法支撑她倔强。她挣扎着下床,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阵眩晕袭来。她踉跄着走到门边,颤抖着手拧开了门锁。

门打开的瞬间,走廊的光线涌了进来。京衍礼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只穿着睡袍,领口微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

沈知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长发凌乱,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眼睛因为发烧和刚才的委屈而水汽氤氲。她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脚下不远处是一地闪亮的玻璃碎片。

“怎么回事?” 京衍礼的眉头瞬间拧紧,声音沉了下去。他一步跨进房间,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他伸手,宽厚温热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覆上她的额头!

那滚烫的温度让他脸色骤变!

“你发烧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和……后怕?他刚才在门外,竟然没察觉!

沈知伊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一缩,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了肩膀。“我…我没事……”她声音虚弱,带着浓重的鼻音。

“闭嘴!” 京衍礼低斥一声,语气严厉。他目光扫过一地狼藉,又看了看她赤着的脚和单薄的睡衣,脸色更沉。他二话不说,俯身,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背,稍一用力,竟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沈知伊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刚沐浴过的温热湿气,瞬间将她包围。隔着薄薄的睡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和胸膛坚实滚烫的肌肉线条。这突如其来的、强硬的亲密接触,让她本就混乱的大脑更加眩晕,脸颊烧得更厉害。

京衍礼抱着她,动作却异常平稳。他大步走向床边,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小心地将她放回床上,拉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躺着别动。” 他命令道,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他转身,快步走向浴室,拿了扫帚和簸箕,动作利落地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动作间带着一种与身份不符的、近乎笨拙的认真。

沈知伊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冷峻矜贵的男人,此刻正弯着腰,专注地为她清理地上的狼藉。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线条,透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可靠感。

清理干净地面,京衍礼又去楼下倒了杯温水,拿来了退烧药和体温计。他坐到床边,将水杯递到她唇边:“喝水。”

沈知伊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张嘴。” 他拿起退烧药片,命令道。

沈知伊乖乖张嘴。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将药片轻轻放进她口中,又立刻将水杯递上。动作虽然依旧带着命令式的生硬,却不再有平日的疏离感,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喂完药,他又拿起电子体温计,示意她夹好。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沉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潮红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沈知伊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复杂情绪。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略显不匀的呼吸声。沈知伊裹在被子里,感受着药效带来的昏沉,也感受着床边那个沉默却强大的存在感。身体的难受依旧,心头那份冰冷的孤寂和委屈,却在这雨夜里,被一种无声的、滚烫的温度悄然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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