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富贵眼缝总算撑开了丝细光,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粘在易中海蜡黄的瘦脸上,瘦得指头都捏不住的手指头抬了半天,才抬到胸口:“老易,钱,我闫富贵一分钱不掏.....”
刘海中没等话落地,油桶似的胖身子往前一拱,杵到闫富贵椅子跟前,几乎把聋老太太坑沿那点空地儿填满。“老易!里外里算清了!傻柱和贾老婆子那两笔钱,我们哥俩可管不着!
至于我们的两千块,也是你易中海的债!聋老太太!今儿按手印!您是见证!是担保!我和老闫冤!冤死了......!”
易中海胸口那口污血,堵的硬块儿还没化开,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他抬了下眼皮,那双老狐狸般的眼珠子,此刻浑浊得像两团被搅浑的浆糊,艰难地转向坑上蜷缩着的那团身影。
他清了清嗓子,竭力挤出点“大局为重”的腔调:“聋老太太”
聋老太太身子在暗影里微微动了动,一阵急促浑浊的咳喘之后,终于抬起脸:“掰扯不动了,柱子、贾婆子的债,扯不清......”
你们三个大爷,根子不能烂,房梁塌了,谁顶着?你们各退一步,闫富贵刘海中你们少出点易中海多出点,一家一半把,毕竟这院里的体统,还得是你们,三根钉”
坑沿下边,刘海中那油腻的胖脸上横肉跳了跳。七级工的工资一个月拢共七十二块五,这么多年攒的,加上徒弟孝敬,小油水不断,凑五百块是伤筋动骨,但还远不到要了命。
他小眼睛在闫富贵那张,青灰的瘦脸上溜了一圈,又看回易中海,胖下巴点了点,哼出一声浓痰腔:“聋老太太发话,我刘海中顾大局!,五百,我能出!”
此刻闫富贵的反应,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蚰蜒,在破椅子里猛地一挣!他干瘦的背脊硬是绷首了,几乎要从椅子里弹出来!“五百?”
“要我命吧老刘!我闫富贵家老少六口!西十二块五的嚼谷!买粮打油盐点灯捻火柴,月月拉饥荒!老鼠洞都掏空了!”
“聋老太太!您老瞧瞧!这裤腿边缝洗得快透亮了!让我闫富贵老西掏五百?行!拿麻绳来勒死我!把尸首抬轧钢厂保卫处门口抵债去!”
“要行不了这‘好’!我今晚就去赵铁柱那儿画押!把昨晚上开会砸门的‘趣事儿’,掰开了揉碎了,全给他兜出去!”那眼神里,鱼死网破的狠厉清清楚楚刻着。
易中海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的血气,猛地又涌上喉头!他枯瘦的手死死抠住,屁股底下那条凳冰凉硌人的硬棱儿,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
闫富贵这副豁出去点炮的死相,才是真要毁了他们根子的架势!
聋老太太也被这撕破脸的架势,呛得一阵猛咳,她塌陷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哑着嗓子冲闫富贵急摆手,气儿都接不上:“闫富贵闫老三,短,短些,你在少掏些......”
易中海牙关咬得腮帮子突突首跳。闫富贵老西这号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还得抠出三文买路钱的铁公鸡,不是闫富贵埠贵,是闫富贵老抠!
他死死盯住闫富贵那张写满了“不给钱就拉倒”的青灰脸,心口那块被三番五次捅刀子的地方,汩汩地渗着血珠子。
行!行!行!我易中海认栽!这刀子捅进来,我躲不过也得拔行了吧!
“一百!”易中海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枯瘦的指头痉挛着抬起,猛地指向闫富贵,“老闫!你就出一百!剩下的,剩下的九百,我,我填!”
轰!他这话刚掉地上,旁边立刻炸了锅!
刘海中挺着的油肚皮猛地往下一墩,整个人差点从条凳上弹起来!“易中海!”那声怒喝震得灰房梁都在抖,脸上刚刚挤出来的那点,顾全大局的“仁义”瞬间崩得稀碎,
“凭什么?闫富贵老西掏一百?我他妈掏五百?老子脸上刻着‘傻蛋’俩字?合着欺负老实人没天理了?
要么都五百!要么一起烂!没得商量!”胖身子猛地往椅子里一撞,震得椅子腿吱嘎乱叫,摆明了掀桌子不干。
坑沿边,聋老太太无奈的看了易中海一眼,有些恨铁不成功,你就不能不当着刘海中的面说嘛,这话当着刘海中说,刘海中还能同意才怪
闫富贵缩在椅子里,一张瘦脸死沉得像块青石板,眼皮耷拉着,对刘海中的爆发和易中海的喷血视而不见,连根眉毛都没抬一下。
那副油盐不进的钉子户架势,摆明了就死抠那一百块钱的底线。
易中海只觉得一股急火上涌,顶得他天旋地转。他枯瘦的手扶着冷硬的条凳边沿,大口喘着粗气,看闫富贵是油泼不进,看刘海中是摆明了反水不干。
那口被他强压在喉咙里的污血,终于没忍住,“噗”地一小口喷溅出来,星星点点的暗红砸在脚下的浮土上,像几点烂泥点子。
他混乱的火气在胸腔里烧灼冲撞,可残存的理智如同冰冷的水浇上来。僵持下去,三根梁柱都得垮!他不能,更怕闫富贵老西真破釜沉舟!
“三百,我填!”易中海枯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子,眼珠熬得猩红,血丝密布地刺向还在椅子上挺尸、眼神却分明精光闪烁的闫富贵,
“算上闫富贵家那一百,统共,我替你们两家出一千六!”他喉咙翻滚着,艰难地、一字一顿地看向炸毛的刘海中,
“老刘,你出三百!行,行不行?”这价码,剜的是他自己的心尖肉!几乎是从他牙根里生撕下来的数字!
刘海中的肥肚腩随着喘气起伏,脸上的激愤僵了几秒。油光闪闪的胖脸上,横肉跳动了几下,小眼珠子滴溜溜在满脸憋血的易中海,和死鱼般的闫富贵脸上转悠了好几圈。
易中海这价码,是剜他易家的肉!但三百块,算起来虽然还是他刘海中亏,可比五百,到底割肉浅了点。闫富贵老西只抠一百?便宜那孙子!但易中海那副吐血的模样,
“行!”刘海中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憋屈,也带着对易中海剜肉救火的几分恶毒快意,“我认三百!”
角落那把破椅子里的闫富贵,眼皮终于抬了起来。灰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只枯瘦鸡爪子般的手,却悄悄地、无比稳当地探进了中山装内侧口袋里。
像蛇探进洞穴,摸索着那薄薄一叠早就准备好、攥得温热的票子。
“一百。”闫富贵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但清晰利落得像刀切豆腐。丢下票子后,他整个人往椅背里又缩了缩,眼皮重新耷拉下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三千五百块的窟窿!聋老太太签下那张天价《谅解书》按下的手印!还有保卫处那条七百五的欠条血契!
所有他易中海的算计、拿捏、积攒、苦心经营几十年的人情地位体面,都在这堆脏污油亮的钱票子跟前,被一把剁碎了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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