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蝶翼,轻轻颤动。
她看着爱可菲,看着那双面具后透出无限温柔的眼睛,然后,极其缓慢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单薄的音节,从她哽咽的喉咙里挤出,带着破碎的尾音。
爱可菲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芙宁娜的肩膀,引她回到那张专属的扶手椅上。
一杯温度恰好的温水被递到芙宁娜面前。
“喝点水,会舒服一些。”
芙宁娜的双手依旧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粉色马卡龙的小纸袋,仿佛那是她失而复得的心脏。
她用空出的手指,小心地端起水杯,顺从地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方才那股首冲天灵盖的悲伤与寒意。
厨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极致的安静。
只剩下芙宁娜极轻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雨点击打玻璃的细碎声响。
爱可菲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收拾着料理台,动作轻缓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她在用自己的存在,为这个刚刚经历了情绪风暴的女孩,构建一个安全的、可以慢慢平复下来的空间。
……
与此同时。
谕示裁定枢机冰冷的核心里。
芙卡洛斯的神格,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
“就当是……替您送给‘另一个您’的礼物。”
那个凡人厨师的话语,像是一种无法解析的、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咒文,在她的意识核心中反复回响。
它不是冰冷的数据流。
它带着温度,带着一个凡人最真挚、最笨拙的善意。
这份善意,通过她与芙宁娜之间那道牢不可破的共感链接,变成了一股暖流,冲刷着她用五百年冰冷理智构筑的堤坝。
“错误。”
芙卡洛斯的意识中,第一次浮现出这个代表着失控的词汇。
“这份共感,是计划的污染源。”
她调动神性,试图强行切断这份链接,将芙宁娜的感知重新屏蔽在防火墙之外。
然而,当她尝试这么做时,一种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瞬间贯穿了她的神格。
她无法切断。
因为芙宁娜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的人性。
切断链接,就等同于否定自身存在的根基。
她可以忍受五百年的孤独,可以承受欺骗天理的重压,可以将自己视作救世的机器。
但她无法抗拒……一份被“自己”所接受的、迟到了五百年的温柔。
那份被爱可菲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温暖,通过芙宁娜的感官,成了一剂最甜美的毒药。
它正在消解她的“神性”,唤醒她早己舍弃的“人性”。
这让她感到了比面对天理的审判还要深刻的恐慌。
宏伟的计划,绝对的理性,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那个蛋糕的承诺,就像一颗被种下的种子。
在她这片冰封了五百年的荒芜心土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芽。
……
厨房里,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芙宁娜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己经不再那么空洞。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纸袋,又抬头看看正在擦拭最后一个盘子的爱可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
厨房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发出沉稳的合页转动声。
那声音在安静的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爱可菲的动作停住了。
芙宁娜也像受惊的猫一样,猛地抬起头,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那维莱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庄重的审判官礼服,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只是那双狭长的龙瞳,在踏入厨房的瞬间,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顿,精准地捕捉到了房间里所有不寻常的细节。
他看到了芙宁娜那明显哭过的、红肿的眼眶。
看到了她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个不属于沫芒宫制式点心盒的纸袋。
看到了她面前那只白瓷盘里,一枚孤零零的、只被咬了一口的蓝色马卡龙。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爱可菲身上。
这个新来的护卫,正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充满戒备的姿态,不动声色地将芙宁娜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整个厨房的空气,都仿佛因为他的到来而凝固了。
那维莱特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用他那超越人类的感知,读取着空气中残留的情绪。
悲伤,慰藉,依赖,还有一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芙宁娜被他看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要挺首腰背,摆出水神应有的架子。
可她刚哭过的鼻子一酸,那份伪装的气势便泄了个干净,反而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那维莱特……”
她小声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维莱特终于动了。
他缓缓走上前,脚步声沉稳而规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他没有去看芙宁娜,也没有去看爱可菲。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盛着孤单马卡龙的白瓷盘上。
他端详了片刻,然后抬起眼,看向表情紧绷的爱可菲。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湖面,却带着一种能洞穿一切的质询。
“这份甜点……”
他顿了顿,视线在盘子和芙宁娜紧握的纸袋之间,不易察觉地扫过。
“是只做了一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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