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车窗在林小婉的睫毛上跳跃时,她正蹲在菜市场后巷的台阶上,把志愿者马甲的领口往下扯了两寸。
手机屏幕亮着,相册里存着顾氏集团二十年前的慈善徽章——这是她凌晨翻遍顾宅老照片,用修图软件抠出来的边角料。
“小同志,你找张秀英啊?”卖卤蛋的阿婆拎着漏勺探出头,“往前第三个红铁门,门环上系蓝布的那家。”
林小婉把鸭舌帽檐压到鼻尖,指尖蹭了蹭口袋里的录音笔。
门环上的蓝布被晒得发白,她刚抬手要敲,门里突然传来瓷碗摔碎的脆响。
“骗子!都来骗我!”
嘶哑的女声混着咳嗽撞开门缝,林小婉本能后退半步,就见个白发老太太扶着门框喘气。
老人的眼睛像两口枯井,却在瞥见她胸前别着的“口述家族史”工作牌时,突然瞪得滚圆——那枚仿旧徽章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色。
“顾家的...顾家的!”张秀英颤巍巍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当年顾老爷来接人的时候,也戴着这样的东西!”
林小婉顺着她的力道蹲下,从帆布包里摸出温热的红豆糕:“奶奶,我们是市图书馆的,就想听您说说以前在顾家当仆人的事。您看这是工作证,还有顾氏集团的授权函——”
“火!那场火不是意外!”张秀英突然提高嗓门,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九八年腊月廿三,我值后夜班,听见老爷书房有吵架声!那女的口音生得很,说‘顾家欠我们的,迟早要还’,老爷喊着‘你疯了!承渊还在楼上’——”
林小婉的呼吸顿住,录音笔在掌心压出红印。
她想起顾承渊书房暗格里那本沾血的《顾家纪事》,想起许梦瑶在宴会厅尖叫“我才是顾家要的人”,喉咙发紧:“奶奶,那女的长什么样?”
“没看清脸。”张秀英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按,“但她脖子上有块红记,像团烧着的火!后来我去给小少爷送热牛奶,就看见那女的往老爷书房泼煤油——”
“叮——”
手机震动惊得两人都抖了抖。
林小婉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顾承渊发来的定位:“老槐树底下埋着九八年的消防记录,记得戴手套。”
她迅速把手机按灭,抬头正对上张秀英突然收紧的瞳孔。
老人的手指猛地蜷成鸡爪,盯着她身后的巷口:“有车!黑色的,停在第三棵梧桐那!”
林小婉后背窜起凉意。
她不着痕迹把张秀英往屋里带,余光扫过巷口——确实有辆没挂牌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膜,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奶奶,您说小少爷当年背出个昏迷的女孩?”她扯回话题,把红豆糕塞进老人手里,“我在旧报纸上看见过,说顾大少火场救妹,后来那女孩怎么没消息了?”
张秀英咬着红豆糕突然噎住,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水雾:“小渊那孩子,背着人在雨里跑了三公里去医院。医生说那姑娘烧糊涂了,只喊‘姐姐’。可等她醒了,顾家突然说没这号人...后来啊,”她突然凑近林小婉耳边,“我收拾小少爷房间,看见床头压着张照片——那姑娘脖子上,也有块红记!”
林小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想起许梦瑶昨天在宴会厅,锁骨处遮着的创可贴——难道那下面不是过敏,是块红色胎记?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孙晓峰发来的消息:“顾总让我提醒您,张阿婆有晨起喝茶的习惯,您包里那罐碧螺春是她当年在顾家管的茶房特供。”
她低头看向帆布包侧袋,那罐用报纸裹着的茶叶正露出半角。
原来顾承渊早就知道她要来找张秀英,甚至连老人的习惯都查得清清楚楚——他是在配合,还是监视?
“奶奶,我给您续杯茶?”她起身去厨房,故意把录音笔留在桌上。
烧水壶的咕嘟声里,她听见张秀英小声嘟囔:“小少爷后来总去后山,说要等妹妹回家...可再后来,许家那丫头来了,脖子上也有块红记...”
后山?
林小婉的手指扣住水壶把手。
顾宅后山她去过,除了座荒废的小祠堂,什么都没有。
难道许梦瑶所谓的“真千金”身份,和当年火场那个女孩有关?
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小婉擦手时瞥见屏幕,血液瞬间冻住:“别信顾承渊,他是第一个想杀我的人。”
“小同志?水开啦!”
张秀英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
林小婉迅速把手机塞进裤兜,转身时撞翻了窗台上的花盆。
泥土里滚出个铜锁片,刻着“长命百岁”西个小字——和许梦瑶昨天掉在宴会厅的锁片,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当年那姑娘的。”张秀英蹲下身捡锁片,眼泪滴在铜面上,“小渊后来满世界找,说妹妹要是活着,该和他一般大了...”
离开张秀英家时,夕阳把巷子染成橘红色。
林小婉把录音笔藏进胸罩暗袋,假装蹲下身系鞋带,瞥见那辆黑色轿车还在三百米外的路口。
她摸出手机给陆川发消息:“查九八年顾宅火灾案卷宗,越快越好。”
刚按下发送键,后视镜里突然闪过银灰色玛莎拉蒂的影子。
顾承渊的车斜斜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他手腕上系着她上周送的红绳,在暮色里晃得人心慌:“上车。”
“顾总这是查岗?”林小婉拉开车门坐进去,故意用膝盖撞他的公文包,“我可是在为顾氏家族史做贡献。”
“张阿婆的降压药该换了。”顾承渊转动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孙晓峰己经联系了社区医生。”
林小婉摸出手机翻相册,把张秀英家锁片的照片亮给他看:“九八年火场那个女孩,脖子上有红记,对吗?”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顿了顿,喉结滚动:“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顾太太要查的真相,可能比替身更复杂。”她歪头看他,“比如许梦瑶的养母,今早被顾夫人派人‘处理’了?”
顾承渊猛地踩下刹车。
后面的黑色轿车措手不及按响喇叭,他却转头盯着林小婉,眼底翻涌着暗潮:“谁告诉你的?”
“许梦瑶自己说的。”她掏出手机,调出上午在咖啡厅偷录的音频——顾夫人的声音尖得像针:“养母这种麻烦,我早替你解决了。”许梦瑶的冷笑像把刀:“您以为我是棋子?顾承渊知道一切。”
车流声突然变得很遥远。
顾承渊伸手捏住她后颈,指腹蹭过她耳后那颗小痣——那是她和许梦瑶唯一不像的地方:“所以你今天冒险去张阿婆家,是想证明我在隐瞒什么?”
“顾总这么紧张,难道真的杀过人?”她故意用指尖戳他胸口,却在触到他剧烈的心跳时顿住。
手机在两人之间震动,是陆川发来的文件:“九八年火灾案卷宗己加密,备注里有句‘神秘女子身份待查,与顾家旧仆张秀英供词矛盾’。”
林小婉刚要点开,顾承渊的手机先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沉:“老宅监控被黑了,有人调走了九八年的录像。”
暮色渐浓时,林小婉把车停在小区楼下。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在转角处亮起车灯。
她解开安全带,摸出包里的防狼喷雾别在腰间,又把车钥匙缠在指缝间——这是她十六岁被继母派人堵在巷子里时,老院长教她的自保术。
夜风掀起她的裙摆,手机在口袋里发烫。
她低头看那条陌生短信,突然想起张秀英说的“小渊总去后山等妹妹”,想起顾承渊书房暗格里七本带血指印的《顾家纪事》。
后山祠堂的门,会不会也有暗格?
身后传来轮胎碾过地面的声响。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往单元楼走,每步都故意踩得很响。
她数到第三声刹车时,突然转身——
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却空无一人。
她的心跳声盖过了晚风的呼啸。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顾承渊发来的消息:“后山祠堂第三块青石板下,有你要的答案。”
林小婉把手机攥进手心,指甲掐进掌纹。
她望着那辆空车,又看了眼手机里的定位,突然笑了——顾承渊总说她是小骗子,可谁又能骗得过谁?
她转身走向地下车库,高跟鞋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撞出回音。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慢慢跟了进来,车灯在墙上投出长长的影子,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林小婉摸出车钥匙插进锁孔,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身后的动静。
她系好安全带,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摩斯密码——这是老院长教她的,“危险”的意思。
当她把车开上主干道时,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三个车位的距离。
她踩下油门,在第一个路口突然右转,轮胎擦过路沿发出刺耳的声响。
夜风灌进车窗,吹乱了她的头发。
林小婉盯着后视镜里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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