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太的布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急响，葡萄架下的枯叶被她带起的风掀得打旋。
林小婉刚要开口问"孙姨怎么来了"，就见老太太扶着门框首喘气，鬓角的银发全贴在汗湿的额头上："顾...顾先生，林小姐...老...老太爷方才给老宅所有佣人发了紧急通知，说半小时后在祠堂开族会，要把您二位的事...摆到族谱上论罪！"
顾承渊的拇指在林小婉手背上轻轻两下——这是他们约好的"冷静"暗号。
他另一只手虚扶着孙老太太往廊下藤椅里按："孙姨喝口水，慢慢说。"转头对钱峰道："去厨房拿参茶，温的。"
林小婉蹲下来平视老太太，见她指节发白攥着围裙角："是不是有人把发布会的事捅给老太爷了？"
"可不是！"孙老太太接过钱峰递来的茶盏，喝得太急呛了两声，"方才我在厨房听张妈说，二房的表少爷下午去老宅送冬枣，正好撞见黄记者被主编骂的视频在老太爷手机里播。
老太爷把茶海都掀了，说顾家养了吃里扒外的狼崽子！"
顾承渊垂眸看了眼腕表，14:12——从别墅到市中心媒体中心需要28分钟车程。
他忽然低笑一声，指腹蹭了蹭林小婉发顶的呆毛："小狼崽子，敢不敢现在杀去新闻中心开第二场发布会？"
"顾总这是要给舆论加把火？"林小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与其等爷爷在族会上罗织罪名，不如先把水搅浑。
她掏出手机快速划拉两下，"我让公关部把黄晓梅收竞争对手钱的银行流水做成动态图，再把咱们签婚书时的公证视频剪个30秒精华版。"
顾承渊的西装袖扣在阳光下闪了闪，他给李律师发完消息后握住林小婉的手腕："钱峰备车，方医生的急救箱放副驾——万一小林女士怼媒体太激动犯低血糖。"
"顾总这是护妻护到骨子里了？"林小婉故意用指尖戳他腰侧，却在触到他绷紧的肌肉时心头一暖——他西装下的衬衫还沾着老宅的檀香，是方才和爷爷对峙时留下的痕迹。
黑色加长林肯碾过积水的路面时，顾承渊的手机在两人中间震动。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按了免提："李律师。"
"顾先生，黄晓梅的账户流水调出来了。"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声，"她上周西收到'恒远集团'财务总监私人账户转的50万，附言是'顾氏丑闻素材费'。"
林小婉突然倾身凑近手机："恒远？
不就是上次竞标时用下三滥手段的那家？"她转头冲顾承渊挑眉，"顾总，这算不算竞争对手恶意操控舆论？"
"算。"顾承渊的指节抵着下巴，眼底泛起冷光，"等下发布会，我会让法务部现场发律师函。"
媒体中心的玻璃门被保镖推开时，原本守在门口的记者像炸了窝的麻雀。
林小婉穿着顾承渊的西装外套（她早上出门时只穿了薄毛衣），踩着细高跟走在前面，远远就听见有人喊："林小姐！
顾总！
听说今早发布会后顾家要开族会？"
顾承渊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在镁光灯里低笑："各位来得正好，我们今天要公布两件事——第一，黄晓梅女士收恒远集团50万买'顾氏丑闻'的证据；第二，"他从钱峰手里接过密封袋，里面躺着红漆印泥的婚书复印件，"顾某与林小姐的婚姻，自公证那日起便受法律保护。"
台下霎时炸成一锅沸粥。
有记者举着话筒喊："顾总这是要告恒远？"
"告。"顾承渊的声音像冰锥戳进热汤，"但更重要的是——"他侧过身让林小婉站到聚光灯中心，"我太太，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林小婉望着台下举得密密麻麻的手机，突然想起今早顾承渊替她理头发时说的"小狼崽子"。
她歪头笑："各位老师要是不信，可以看看大屏幕——"她冲场边助理点头，背景板上立刻跳出两人签婚书的视频：顾承渊握着她的手按手印，末了还低头用拇指蹭掉她指腹的红泥，说"印泥有毒，别舔"。
台下传来细碎的笑声。
有女记者举着话筒喊："林小姐，顾总刚才说'别舔'，您当时真打算舔吗？"
"原本想的。"林小婉故意板起脸，"但某人说要负责我后半辈子的甜，我就改主意了。"
顾承渊在她身侧低咳一声，耳尖慢慢红到脖颈。
他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声音沉了几分："关于黄晓梅女士，我们己向《都市时报》提供完整证据链。
至于恒远集团——"他举起律师函，"他们会收到顾氏的起诉状。"
发布会结束时己近黄昏。
林小婉看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热搜：#顾承渊护妻实锤#、#顾氏婚书视频甜到齁#、#恒远被曝买黑稿#，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她转头想和顾承渊说点什么，却见他倚着墙闭着眼，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是低血糖犯了。
"顾总，装酷也要吃饭啊。"她翻出包里的巧克力，撕开封纸就往他嘴里塞。
顾承渊含着巧克力笑，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刚才说'后半辈子的甜'，算数吗？"
"算。"林小婉把脸埋在他西装里，闻着熟悉的雪松香水味，"但先说好，你要是敢学爷爷那套家长作风，我就把婚书烧了。"
"烧了我就再签一百份。"顾承渊吻了吻她发顶，"不过现在——"他看了眼手机，"爷爷让我去老宅。"
林小婉猛地抬头，指甲又掐进掌心："他是不是又要..."
"他让张妈炖了佛跳墙。"顾承渊捏了捏她的耳垂，"说我小时候偷吃他藏的茅台，现在该学会自己挑路走了。"他低头用鼻尖蹭她鼻尖，"等我半小时，带甜汤回来。"
老宅的雕花门在顾承渊身后合上时，林小婉站在台阶上数鸽子。
这次她数到第二十三只时，手机响了——是顾承渊的语音："爷爷说他年轻时为了娶奶奶，也和太爷爷闹过三个月。
现在他说...只要我幸福，顾氏的族谱，随我怎么写。"
林小婉的眼睛突然发酸。
她抱着胳膊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听见厨房传来孙老太太喊"林小姐喝银耳羹"的声音，刚要应，就听见玄关方向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比早上管家敲门还急三倍的声响。
林小婉攥着手机往门口跑，透过猫眼却只看见一片被雨打湿的黑影。
她刚要喊钱峰，门把突然被人从外转动——
"咔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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