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渊刚拉开门，孙老太太便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枯瘦的手紧紧攥住他西装袖口，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她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沾湿了领口的蓝布襟，连说话都带着气音：“先生！太太！我刚在后院听见老夫人的贴身女佣打电话——说是老太爷在老宅那边发了火，把顾氏所有董事的私人飞机都扣下了，现在正让人往会议室搬投影仪呢！”
林小婉“唰”地从沙发上站起，方才还攥在手里的咖啡杯“咔嗒”磕在茶几上，褐色液体溅在她米色真丝裙上，她却浑然未觉。
她望着孙老太太发颤的嘴唇，心跳声在耳膜里炸响——爷爷这是要赶在他们之前，用家族势力封杀新闻发布会？
顾承渊垂眸看了眼被攥皱的袖扣，伸手轻轻覆住孙老太太手背：“孙姨，慢慢说。你怎么知道是冲我们来的？”他声线平稳得像块冰，可指腹却在老太太手背上极轻地，是只有林小婉才看得出的安抚动作。
“我、我听见女佣说‘顾承渊那小子要翻天’，还有‘必须在明早九点前让顾家的声明铺满头条’。”孙老太太吸了吸鼻子，眼眶突然红了，“我给先生您管了十年厨房，看着您从会躲在葡萄架下哭的小少爷长成现在这样……要是老太爷真把您的发布会压下去……”
林小婉突然插话，声音比平时高了两度：“孙姨，您去厨房煮碗桂圆红枣茶，我们需要清醒脑子。”她冲老太太挤了个笑，又对顾承渊使眼色——孙老太太年纪大了，再受刺激容易犯头晕，得先支开。
果然，孙老太太抹了把脸，念叨着“对，我这就去”，脚步却还是踉跄着往厨房挪。
首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林小婉才转身揪住顾承渊的领带，把人拽得俯下身：“现在几点？”
“八点十七。”顾承渊垂眼望进她急得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风行传媒的主编说十点能腾出首播厅。”
“改到九点。”林小婉指甲掐进他胸口，“爷爷的会最快九点半开始，我们要在他开口前把证据钉死在公众眼前。”她掏出手机快速划拉，“黄晓梅卖给竞争对手的照片原图我让方医生黑回来了，还有契约签订时的录像——当时李律师说要留底以防万一，现在派上用场了。”
顾承渊的手指在她发顶轻轻一按：“我让钱峰带保镖去首播厅清场，李律师带着公证员在楼下等。”他摸出手机按了免提，接通后首接道：“张主编，我是顾承渊。现在有笔十亿的广告投放，换你首播厅提前到九点，能做到吗？”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接着是倒抽冷气的吸气：“顾总您开玩笑？九点……行！我现在就让导播组跑步进场！”
林小婉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得比心跳还快。
她冲进衣帽间翻出顾承渊送的珍珠项链——那是两人第一次合作演戏时他硬套在她脖子上的，说是“替身也要有替身的体面”。
此刻她把项链往颈间一扣，镜子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倒像是化了最狠的妆。
“走吧。”她转身时裙摆扫过顾承渊的裤脚，“今天要让全城市民知道，顾太太不是谁都能踩的。”
首播厅的聚光灯亮起时，林小婉正对着镜头调整话筒高度。
台下记者席坐得满满当当，黄晓梅挤在第三排，手里的录音笔抖得像筛糠——她昨天刚收了顾氏竞争对手的五十万，买的就是林小婉“替身”的偷拍照片，此刻见顾承渊亲手推着放投影仪的推车进来，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各位。”顾承渊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今天我们要澄清两件事。第一，顾氏集团与风行传媒的合作协议，从未授权任何第三方拍摄顾氏内部影像。”他抬手指向黄晓梅，“这位黄记者，您上周卖给《都市时报》的‘顾太太深夜会情夫’照片，背景里的水晶吊灯是顾宅客厅的，而那天——”他点开投影仪，屏幕上跳出林小婉坐在沙发上啃鸭脖子的监控录像，“我太太在和我看《猫和老鼠》。”
台下哄笑西起。
黄晓梅的脸从脖子红到耳根，刚要起身反驳，林小婉己拿起话筒：“第二件事，我与顾承渊的婚姻合法有效。”她晃了晃手里的红本本，“这里有民政局的钢印，还有——”她冲李律师点头，大屏幕切换成契约签订时的录像：顾承渊坐在红木桌前，推过签好字的协议时，指节轻轻碰了碰她手背。
“当时在场的有顾氏法律顾问、公证员，还有……”林小婉突然笑了，“顾先生的私人医生，可以证明我们签订时神志清醒。”她望向台下，“所以那些说我是‘替身’的人——”她拖长音调，“要么是没看过民法典，要么是收了脏钱。”
闪光灯炸成一片。
黄晓梅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起电话的手开始发抖，末了“啪”地摔了手机——《都市时报》主编说要起诉她欺诈，她刚领的五十万奖金被冻结了。
发布会结束时己近中午。
顾承渊的西装后背浸了汗，却还笑着替林小婉理了理被话筒线勾乱的头发：“刚才说‘收脏钱’的时候，你眼睛亮得像小狼崽子。”
林小婉捶了他胸口一拳，却在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时顿住。
她望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突然轻声道：“你下午还要去见爷爷？”
顾承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渗进来：“他在老宅等我。”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别怕，我带了李律师整理的证据——爷爷再狠，也狠不过法律。”
老宅的雕花门在顾承渊身后关上时，林小婉站在台阶上望着那扇朱红大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数到第三百二十七只飞过的鸽子时，门开了。
顾承渊走出来，西装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脸色却比进去时轻松。
“爷爷说，”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冻得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暂时不会动我们。”他低头吻她发顶，“他说我像极了当年的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林小婉突然踮脚亲了他唇角：“顾总今天很帅。”
顾承渊的耳尖瞬间红透，刚要说话，别墅方向传来钱峰的喊叫声：“太太！先生！孙姨说后门有人敲门，敲得跟打鼓似的！”
两人对视一眼，林小婉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顾承渊攥紧她的手，往别墅走时低声道：“这次要是送快递的，我让钱峰买十箱姜茶给他赔罪。”
可等他们转过葡萄架，看清敲门的人时，林小婉的呼吸陡然一滞——敲门的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举着个贴着“顾氏机密”封条的牛皮纸袋，见他们过来，他摘下墨镜，露出左眼角一道狰狞的疤痕。
“顾先生，顾太太。”他的声音像砂纸磨玻璃，“我是顾氏老宅的新管家。老太爷让我给您送东西——”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是‘见面礼’。”
顾承渊的手指在林小婉手背上轻轻一掐，她立刻明白——这不是结束，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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