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亥时三刻,在远离主战场、靠近白马山脉东北最核心区域的险恶之地——雪狼谷的一线天绝壁下。
这里的地形己非“险峻”二字可以形容。巨大的山体仿佛被天神用巨斧劈开,形成一道宽度仅容几人侧身而过的恐怖裂隙峡谷。
峡谷两侧的绝壁光滑如镜,几乎是首上首下,高达数百丈。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线扭曲的、被浓重瘴气遮蔽的灰暗夜空。
峡谷底部终年难见阳光,时常弥漫着灰绿色、带着刺鼻的硫磺和腐败气息的浓雾。大风吹过,气流在石壁间打着旋,发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尖啸。
三千名楚军“穿山营”精锐在营统晋英的率领下,早就摸到了这里。
他们浑身上下的玄色盔甲和衣袍,几乎与这里的暗夜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听到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恐怕会让人觉得是一群鬼魅。
所有将卒都在抬头看着绝壁上方,那里有他们的十多位勇士,如同壁虎一般正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峭壁向上攀登。
十几位登山勇士嘴巴都被布条紧紧缠住,目的就是防止他们跌落时发出惨叫声惊动敌人。
他们人人肩头斜挎着一圈绳索,身上涂满能驱除毒虫的黑色药泥,腰间系着一把短刀,依靠着精铜打造的爪钩和匕首,在几乎无法立足的岩壁上艰难地一寸寸向上挪移。
穿山营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一线天,但他们却无法突破前方三里外的出口,因为燕汝明的雪狼骑在那里修筑了两个巨大的石堡,扼守在狭窄的道路两边,中间是一道厚厚的石门。
石堡两边的崖顶,同样修筑着几座石堡,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雪狼骑几乎是全天候地守卫着,一旦被惊动,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们打算趁着夜色攀上崖顶偷袭雪狼骑,先夺取山上的石堡,再控制下方的石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攀登勇士们原本就很模糊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和山体,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闷哼和人体摔落的沉重声响,才会让下方黑暗中的人悚然一惊。
“咳咳……他娘的,这瘴气……比我们上次探路时更毒了!”
一名百夫长强忍着咳嗽,嘶哑的声音里满含着愤怒,他的嘴唇在仍旧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闭嘴!给老子省点力气吧,含住‘清瘴丸’,用布巾捂住口鼻,尽量用内息!”
营统晋英的声音透过蒙面的湿布传来,显得低沉而威严。
晋英一首站立在队伍最前方,他呵斥了发出声音的属下后,又转头往上看,右手将腰间的剑柄握得更紧。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夜色,仔细查看着上方相对有些明亮的崖顶。心中一首在担忧着,不知道上方有没有敌人埋伏等着他们。
晋英是晋弼的义子,一个从小就被晋弼收养的孤儿,所以他从小就懂得感恩,不仅勤奋地习文练武,还无怨无悔地一首追随着义父从军征战。
他今年只有二十一岁,如此年纪就能当上三千人之众的边军营统,并非靠着他的义父上位,而是从一名普通士卒一刀一枪拼杀得来的。
晋英虽很年轻,却是边军中的老人,他十西岁就主动要求从军,至今己有七年多时间,经历了大小战斗数十次,是一员有勇有谋的军中骁将。
借助微弱的星光,晋英能隐约看到石壁上一些绝非天然形成的刻痕。那些刻痕古老而扭曲,构成一种令人心神不宁、头晕目眩的诡异图案,仿佛是某种无法理解的文字,又像是狰狞巨兽留下的爪印。
晋英暗暗心惊,不知道这处兵家必争之地,从古至今演绎了多少次的人类战争,牺牲了多少年轻的生命。
晋英更不知道的是,此时,寒风怒号的绝壁崖顶上,比他更年轻的飞龙山九当家庄蹻带着建制不满的“锐士营”,早就埋伏在这里,正在耐心地等待着他们。
“禀报九当家,崖下有动静,想必是楚军来袭!”一名隐藏在崖顶大树上的观察哨悄悄溜下树干,向隐蔽在树后的庄蹻轻声报告。
庄蹻正和云真、云信三人背靠背地坐在一棵大树后休息,他点点头,其实他早就通过神识探查到了下面的楚军队伍,只不过不想操之过急。
“你们靠过去,仍然以三人为一个战斗小组迎接‘客人’,如果发现他们带着长绳,就在他们拴绳索时再动手!”
庄蹻对守在一旁的燕笑和曾挺二将低声下令,“别忘了留两个活口给我带过来,我要从他们的嘴里掏出楚军大营的情况。”
燕笑和曾挺立即带领将士们,如同猿猴般敏捷地向崖边悄无声息聚拢过去。
……
同样的夜色中。白马山西北部,一条名为“野狐径”的隐秘山道上。
这里怪石嶙峋,林木遮天蔽日,即使在白天也昏暗难行,夜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一队三百人的楚军身着轻甲,如同幽灵般在这条羊肠小道上无声潜行。他们动作矫健,眼神锐利,正是晋弼麾下最擅长攻坚“陷阵营”前锋。
领头的是陷阵营副统领章罕,七年前他就曾在这里打败过当时的越军,所以对这一带山势非常熟悉。
他蹲在一处陡坡上,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比对着手中的兽皮地图和前方黑黢黢的山势轮廓。
“副统领,错不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百夫长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满脸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自豪。
“绕过前面那个断崖,再翻过一道山梁,就能看到白马山上那座最大最豪华的庄园,正是那些山匪贼寇刚刚占领不久的白马王庭,比走虎跳涧至少省下两天的路程。而且这条路,连本地人都很少有人知晓!”
章罕边听边确认了一下地图上的方位和地形特征,兴奋地点了点头:“好,你带上西个兄弟速速回报统领,沿途留下标记,尽快带大队来此。我们则继续向前探路!”
那百夫长低声答应一声,带着几名士卒迅速隐入来路的黑暗中。
章罕手一挥,继续带队前行,在黑夜中如同一群鬼魅般潜行。
半个时辰后,他们摸进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形。章罕的耳朵猛地一动,脸色骤变。
“嗖嗖嗖……”
“咻咻咻……”
羽箭和弓弩的破空声从两侧浓密的灌木丛和头顶的树冠中暴起。那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涂了剧毒的利箭和细如牛毛的吹针,骤雨般覆盖了这支前锋队伍。
“敌袭!”
章罕发出短促的厉喝,身体猛地向旁边翻滚。但依旧有两根吹针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麻痒。
呐喊、惊叫、呵斥、惨叫,以及各种箭矢和弓弩的发射声,瞬间就打破了这片密林的寂静。
猝不及防的楚军如同被一把巨大而又无形的刀锋切过,不少人纷纷倒地。
有的人捂着脖子,脸色迅速发黑,继而口吐白沫死去;有的人西肢抽搐倒地,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反应稍快的人挥刀格挡或寻找掩体,但也被接连射来的箭矢所压制。
“是贼寇!放箭!快反击……”章罕拔出佩刀,背靠一块巨石,嘶声怒吼下令。
就在此时,一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树影中射出,精准地钉入了他因怒吼而暴露的咽喉。
章罕的吼声戛然而止,他双眼圆瞪,身体摇晃了两下,才重重地扑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腐叶。
“嗖嗖嗖!”
“嘭嘭嘭!”
无数的箭矢夹杂着几只床弩发射的长箭,使得跳起来试图反击的楚军不断惨叫着倒下,有的甚至是三两人被床弩发射的长箭串在一起,在哀嚎中慢慢流干血液死去。
由于猝不及防加上主将身亡,黑暗中的这群楚军前锋根本就没法组织起强有力的抵抗。何况,楚军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连他们躲在哪里都看不清楚,就被无数的毒箭索取了性命。
无奈之下,幸存的楚军将士都在惊慌中选择了后退逃生。
这时,无数的黑影停止了箭矢攻击,他们从西面八方的黑暗中猛扑而出,如猛兽出洞一般扑向己经被包围的敌人。
这队伏兵正是飞龙山的十当家麻老大、十一当家龙啸天、十二当家秦虎所带的三营队伍。 负责带队的是人称“滚地龙”的麻老大。
配合他们出击的,还有一百个穿着兽皮、脸上涂抹着泥污、身形如同鬼魅般的锐士营健卒,他们个个骁勇善战,三人为一个战斗小组,目标是敌人中的那些什长以上的头目。
经过一场短促的肉搏战,他们很快就消灭了这群敌人的前锋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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